“可是,您不是说……”二等管事还有些犹豫,捐了粮,他们还得往家里待几十口子老少难民呢!
“说个屁!”长矛大总管又啐了一口,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的话在夫人的面前连个屁都不是,赶紧的!”
送完了粮食回来,长矛大总管正好跟定北侯府的大总管碰到了一起,原本是老熟人,碰了面自然要打声招呼。
苏家的大总管朝着长矛拱了拱手:“哟,长大总管这是去捐粮了?”
“是啊是啊!老哥你也是这差事啊?”长矛拱手打哈哈。
苏家总管看了一眼身后的十几辆大车,叹道:“我们家侯爷说了,定北侯府人太多,只能为京城的百姓们尽一点绵薄之力了!”很显然,苏家总管看见长矛身后的十辆车,那种优越感盖也盖不住。
长矛笑了笑,叹道:“哎呦,还是老哥府上气派,哪像我们,凑来凑去也只有十辆车,这不,拉了两趟了,还得再来一趟。”
苏家的总管立刻哽住,半晌才抱拳笑道:“兄弟真是辛苦了!那你赶紧的回去,我也不能耽误了。”
“回见了,苏老哥。”
“回见。”苏家总管立刻敛了那身傲气,挥手催着下人们赶紧的走。
“大总管,真是痛快!”长矛身边的一个小厮,笑嘻嘻的说道,“咱们终于压了定北侯府一筹。”
“痛快个毛!”长矛抬手抽了那小子后脑勺一下,“定北侯府跟咱们府上是什么关系?压他们一筹有什么好痛快的?”
小厮被抽了一下,也不吃恼,只揉着后脑勺笑问:“那您还跟人家说再来一趟?哎——大总管,咱还真的再来一趟啊?”
长矛叹了口气,说道:“你没看见刚刚太史令梁府只送了三车粮食来?还是些霉烂了的糙米。这老大人的差事可不好干啊!这种时候,咱们不帮衬着点,那还算是亲戚吗?”
“那梁家多少还捐了些,听说丰宰相家是一毛不拔。”
长矛闻言笑了:“他们家忙着办丧事呢!哪有心思来捐粮。”
“哼,人家都说,老天爷还是开眼的,要砸也专门砸那些为富不仁者。”
“嘶——”长矛吸了一口气,转头瞪身边的小厮,“你这小杂种哪儿听来的这些话?告诉你,这种话不能乱说!你再敢这样,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小厮立刻吓白了脸,连声求饶:“是是!总管大人饶命,小的记住了。”
被小厮骂‘为富不仁’的丰家此时正是满门哀痛之中。
丰宗邺之于丰家,无疑是顶梁柱的存在。地震震塌了宰相府的无语楼阁并不可怕,丰宗邺死了,丰家才真是天塌了。丰老夫人听说老伴儿被砸死的消息之后便昏迷过去,经太医连续医治总算是醒过来了,待丰宗邺的尸首被运回府中后,她一看老伴儿那副狼狈的样子又晕过去了。
丰紫昀也暗暗地埋怨自家长姐身为皇后,稳坐中宫,怎么连父亲的尸身都不知道收拾一下,就任凭他老人家这么脏兮兮的被运了回来。就算是地震了,那宫中也不会缺人至此。
后来还是灵溪郡主主理丧事,命人给老爷子擦洗干净换上寿衣,经过一番整理之后,停放在灵房之内。待到安放牌位的时候,灵溪郡主方问丰紫昀:“皇上没有赐下谥号么?”
丰紫昀摇了摇头:“没有,现如今举国上下满目疮痍,怕是皇上一时还没想到吧。”
灵溪郡主皱了皱眉头,又问:“那老爷可曾上折子奏请?”
丰紫昀想了想,皱眉道:“不用上折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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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应皇差,巧逼供
“那若是皇上忘了怎么办?”灵溪郡主显然不满意丰紫昀的做派,“你就是懦弱。我听说那张苍北死了皇上当场赐下谥号并命国医馆院判姚燕语过了年后送他的灵柩回祖籍安葬。可为什么我们家老爷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抬了回来?这可是堂堂当朝一品宰相!难道还不如一个国医馆的院令?这让我们的脸往哪里搁?”
“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丰紫昀在去领尸首的时候已经在皇上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了,此时只愿息事宁人,赶紧的把老爷子的丧事料理完了再说。
灵溪郡主冷笑道:“你就是懦弱!这事儿也不用你管了,我回燕王府问问再说吧。”
丰紫昀从小在父亲的荫庇下长大,读书,做官,大小事情都没做过主,后来又娶了灵溪郡主,郡主府那边的事情更轮不到他说话,如今被稀落一句‘懦弱’也无可辩驳。
见丈夫没什么异议,灵溪郡主便拿定了主意等会儿空了回一趟燕王府。
这日一早卫将军自然是忙碌的,天不亮就起身,早饭没吃就带着人出府去了。现在满大街都是难民,他得配合锦麟卫负责云都城的治安。
姚燕语比他还忙,将军前脚走她后脚便起身了,洗漱更衣后立刻坐车进宫,皇上的身体安康是大云朝是否能稳定的关键,她一刻马虎不得,早点都是在车上用的。
事实证明有个懂医的妻妾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经过素嫔一晚上精心的照料,皇上一觉醒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据说还吃了两块桂花糕喝了一碗珍珠米粥。
姚燕语进殿来叩头请安毕,上前诊脉后,再次叩头:“皇上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这是这几天饮食清淡些就好了,汤药也无须再用。”
素嫔忙微笑道:“这可好了!皇上今天早晨还说烦了那些劳什子汤药呢。”
皇上却没有喜色,只摆了摆手命素嫔等人退下。素嫔福身退下的同时,把屋里的宫女太监们都带走了。
姚燕语面色肃整从容的跪在地上,心想该来的总会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己不过就是一时贪便宜用了恒王的庄子罢了,难道皇上会强加个谋逆的罪名在自己的头上?
皇上不说话,姚燕语也不敢吱声,大殿里一时安静下来。唯有旁边镂花铜鼎里的银丝雪碳静静的燃烧着,偶尔哔啵轻响。良久,皇上沉沉的叹了口去,问:“你来的时候看见外边怎么样了?”
姚燕语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回道:“回皇上,云都城里除了公侯世族的百年老宅能经得住这场浩劫之外,民宅民房十有*全都倒塌了。臣进宫的路上除了天街有卫兵把守没有人敢靠近之外,大街两旁全是偎在一起取暖的灾民。”
皇上脸上的表情如古井般不见一丝波澜。姚燕语的话自然没有夸张,但皇上却也早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景象。他不是轻狂少年,地震这样的事情他也曾经历过,虽然那是他帝王生涯中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
“你是不是有些庆幸呢?”皇上的声音有些冷,低头看过来的目光也犹如实质,让姚燕语的后脖颈子一阵阵发凉。
姚燕语缓声回道:“回皇上,自从灾难降临一来,臣不敢说心痛难当,但也是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