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半晌,却不停见回答,于是姚姑娘不得已睁开眼睛,却对上了一对幽深的眸子,再看旁边的苏玉蘅正抬手捂着嘴巴忍着笑看自己呢。于是脸上一红,瞪了面前的某人一眼,哼道:“静悄悄的过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吓人一跳很好玩吗?”
卫将军身后转出一个白色的细长身影,正是新晋封的正五品宣武将军唐萧逸,唐将军见姚燕语瞪自家老大,便翩然一笑,说道:“将军说了,嫂子听力过人,若不拿出点真功夫来,是会被发现的。”
“你们怎么过来了?”姚燕语笑着问道。
卫将军蹙着眉头反问:“石头上那么凉,也不知道叫人拿个坐垫,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吗?”
“哎呀!”苏玉蘅忙起身把姚燕语拉了起来,“是我粗心,一时忘了姐姐的身子受过伤,不能在这种阴凉地方久坐。”
姚燕语摆摆手,轻笑道:“哪儿那么娇贵?我又不是纸糊的。”
苏玉衡看了一眼卫将军冷肃的脸色,不觉有些忐忑,忙道:“姐姐还是不能大意了,不如我们赶紧的回去吧。”
卫章便道:“苏姑娘请稍等,我找她有几句话说。”
苏玉衡回头看了一眼姚燕语,调皮的笑了笑,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姐夫有什么话尽管同姐姐说。”
“哎。”姚燕语忙道:“咱们也走出好远来了,这七拐八拐的你别走迷了路,让唐将军送你回去吧。”
唐萧逸忙欠身道:“谨遵嫂夫人吩咐。”
“嘴欠。”姚燕语瞪了他一眼,又叮嘱:“好生送我妹妹回去,不许有半点差池。”
唐萧逸忙应道:“是。”
苏玉蘅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姚姐姐会让一个陌生人送自己回去,于是诧异的转头看着她。
姚燕语看着苏玉蘅的狐疑的大眼睛,轻笑着介绍:“唐萧逸唐将军,卫将军的好兄弟。对了,你大哥跟他应该很熟。他们一起在西疆打过仗。”
“噢。”苏玉蘅点点头,又想说我记着来时的路呢,不会走迷了,不用人送了。
唐萧逸已经温文尔雅的上前来打招呼:“苏姑娘,幸会。”
苏姑娘自小受大长公主的教养,虽然娇惯些,但却从不会失了礼数,于是微微一福,微笑着同唐萧逸打招呼:“唐将军。”
唐萧逸太喜欢这种明净清纯的姑娘了,当时心里简直乐坏了,但还是绷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来,拱手道:“在下送姑娘回去。姑娘,请。”
“姐姐?”苏玉蘅总觉得心里有点慌,便不由自主的看姚燕语。
“你先去,我一会儿就回去了。韩姐姐若问,就说我马上就来了。”姚燕语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来,这丫头平日里挺泼辣的,怎么这会儿跟个小白兔一样。这倒是叫姚姑娘不心安了,总觉得自己在帮着大灰狼骗小红帽似的。
卫章看着姚燕语追随着苏玉蘅的目光,不满的皱眉:“看什么?萧逸是那么不让你放心的人吗?”
姚姑娘侧脸赏了他一个白眼,没说话。
“喝多少酒?”卫章看着姚姑娘绯红的脸,眉头皱的更深,“自己身体怎么样没数儿吗?喝酒还不算,还坐在石凳上?”
姚燕语轻笑:“你来兴师问罪啊?”
“真是不叫人省心。”卫章说着,伸手抓住了姚姑娘的手腕,“这里阴凉,别站着了,走吧。”
“这么热的天气,你嫌这里阴凉?”姚燕语好笑的看着他,“你不怕我捂出痱子来啊?”
“你热?”卫章皱眉看着她,一身玉色轻罗衫,虽然里外总有个三四层,但都是盛夏时的装扮,能有多热?
“当然了。”姚姑娘拿了扇子使劲的扇了两下,把耳边的碎发扇的飞扬起来。
卫将军想了想这天气到底有几分热到她夫人的可能性,最后还是皱着眉头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喝酒的缘故吧?”
“哎哟,你是被吓傻了吧?”姚燕语好笑的问。还是将军呢,不就是受了一次伤么?
卫章一怔,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自嘲的哼道:“你知道就好。”本将军就是被你吓傻了!
“……”姚燕语扁了扁嘴,这家伙还真是不饶人。
*
却说唐萧逸送苏姑娘往碧漪水榭去的路上,苏姑娘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走路。
唐萧逸却大大方方的侧着脸看她,忽然生出一个小小的坏心眼儿来,便引着她稍微偏了点方向,眼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苏姑娘就要撞到一株石榴树上,方忽然伸手拉了她一把:“姑娘小心。”
“啊?!”苏玉蘅猛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差点撞到了树上,于是吓了一跳猛然收脚,脚下一个不稳又倒在唐萧逸的身上。一时又羞又窘,原本伶牙俐齿的她也只是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身为始作俑者,唐将军丝毫没有愧疚感,但也没敢多占便宜,忙把苏玉蘅扶正了,方笑问:“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没想什么。”苏玉蘅惊慌而狼狈的摇头。
事实上在今天之后苏姑娘一再的鄙视自己,不就是个将军吗?自己见过的比他身份高地位重的人多了去了,就连卫将军面前她都没这么紧张过,为什么当时就那么不淡定呢!
“那边。”唐萧逸随手指了个方向,当然,是错的。
“哦。”苏玉蘅点了点头,朝着唐萧逸指的方向拐了个弯儿。唐萧逸跟在后面咧嘴大大的笑了一下,赶紧的快步跟了上去。
恰好水上传来洞箫的声音,竟然是《妆台秋思》,苏玉蘅一下子听住了。
唐萧逸也是一怔,待发现苏玉蘅听得入神,便微微的笑了。
一曲既终,苏玉蘅轻声叹道:“汉恩自浅胡自深,人生乐在相知心。”
唐萧逸颇为意外的问:“苏姑娘觉得昭君嫁给胡人是快乐的?”
苏玉蘅轻笑道:“人们多从大义上去想她,但我觉得,她只是个女人,心恐怕没有那么大。她应该只愿意同珍惜她,爱护她的人在一起。汉也好,胡也好,跟她其实没多大的关系。”
“那文姬呢?”唐萧逸又问。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罢了,世人都说文姬重大义,但我却无法理解她能抛弃儿子的举动。”苏玉蘅轻声叹道,“一个女人,若是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割舍,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在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