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儿下雪,就不骑马了吧?”翠微一边忙着给姚燕语穿衣裳,一边问。
“不,这雪下得小,还不算冷。再说,骑在马上刚好看雪景。”姚燕语笑了笑,说道。
翠微还想再劝,被翠萍一个眼色止住了。
梳洗完毕,又用了早点,姚燕语方往宁氏屋里来跟她告辞,此时姚延意早就上朝去了。医官不参政,所以不用上朝站班,每日也少了许多辛苦。
下雪了,皇上给张老头儿赏下了新的棉衣裘氅,银丝碳,竹炭,另外这老家伙享有一品院令的俸禄,到了冬天,户部也会给他发一份儿取暖的银子。
现在医馆就是这老家伙的家,所以这医馆后院正屋现如今被收拾的十分舒适暖和。
姚燕语进来后先给老师请了安,然后沉声叹了口气,站在那里不动。张老头儿抬了抬眼,瞥了爱徒一眼,问:“怎么了?一大早晨的拉这么长的脸,户部少了你的俸禄了?”
“没有,学生想配些冻伤膏,但却少了一样东西。”
“冻伤膏?有现成的啊?你有冻疮?”
“没有。学生锦衣玉食,怎么会有冻疮。”姚燕语摇了摇头,“现成的那些学生都看过了,效果太慢。”
“噢,一般的药果然都入不了你的眼。不过,你弄这个作甚?闲着没事干啊?”
姚燕语跟张苍北完全不用拐弯儿抹角,直接说明本意:“给北征军的将士兵勇们用。”
“你直接说担心你家情郎受冻不就完了吗?”老家伙笑了笑,抬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花白胡须,问道:“缺什么,跟为师说。”
“缺蛇油。”
蛇油,解毒消肿、润肤防裂。主治:冻疮、烫伤、烧伤、皮肤开裂、慢性湿疹等。
它质地细腻,与人体肌肤的生理生长特征有着极佳的配伍和互补性,对皮肤有着很好的渗透、滋润、修复作用,非常适合人们用来理疗和保养肌肤。
但上好的蛇油很贵重,而且姚燕语这里也的确没有现货。不过她想了,自己没有现货,师傅这里肯定有,他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要什么没有?
“这好办。”张老头儿满不在乎的说道,“御药房里应该有几坛子,我叫人给你都搬来。”
几坛子?都搬来!
姚燕语一听这话立刻笑弯了眼睛,重重的拍了老家伙一记马屁:“还是老师有办法。昨儿晚上学生为了这事儿,半宿没睡着觉。”
老家伙哼哼一笑:“可拉倒吧你,谁知道你是想蛇油呢还是想情郎呢。”
姚燕语朝着老头儿做了个鬼脸,笑道:“既然这也是给朝廷用的,不如我直接写个单子,老师直接从御药房里要药材好了。学生就勉为其难出点力,配好了也好让运粮草的大人把这些药带上。”
老头儿‘嗯’了一声,说道:“你都这么为国着想了,为师自然要支持你啊!”
于是,张老院令大笔一挥,在姚主薄列的单子上签上了大名,用上了钤印。
姚燕语便带着两个司医以及几个杂役去了御药房。
御药房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从上到下都换了新人,但传说仍在,众人对张老院令依然是敬重有加。见到清单二话不说给姚主薄立刻取药。
又是一通忙碌,姚燕语亲自看着那几坛子蛇油还有几大包药材放到了车上,才含笑跟御药房的总管太监告辞。
说来也巧,她这边刚走,便有小太监蝎蝎螫螫的跑来,说七皇子被炭火烫着了,谨贵人让来寻蛇油用。
御药房的太监无奈的叹了口气:“怎么不早来?几坛子蛇油都让国医馆的姚主薄给带走了。”
那小太监来的时候被谨贵人骂过,一听这话便急了:“你们莫拿这种话搪塞咱们,现如今可是七皇子要用药!若晚了,误了皇子的伤,你们有几个脑袋让万岁爷砍!”
御药房的太监也不是省油的灯,只冷笑道:“这可奇了!我们不过是奉命办事,又哪里能搪塞你?你若不信只管进来翻找,若能找出一滴蛇油来,我这脑袋随便你砍几次!”
小太监被抢白的说不出话来,便恨恨的回去谨贵人宫中回话。
谨贵人张慧娇乃是慧贵妃的胞妹,二人同是太史令张谦之女,慧贵妃乃原配所出,八岁上没了母亲。谨贵人乃继室所出,二人同父异母,谨贵人比慧贵妃小了十岁。谨贵人十七岁应选入宫,三年后为皇上生下七皇子云瑞,七皇子却比慧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云珉小了十三岁。
却说小太监没好气的回去,因没拿到蛇油,谨贵人自然责骂,那小太监便把御药房和国医馆一起给告了。
谨贵人听说御药房的蛇油都被国医馆给弄走了,便冷笑道:“那国医馆不过是皇上给姚家那丫头弄得一个摆设罢了,她也拿着鸡毛当令箭,还搬空了御药房?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小太监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旁边早有太医拿了烫伤膏给七皇子敷好。
九岁的七皇子便拉了拉谨贵人的衣袖,说道:“娘,儿子已经不疼了。您不要生气了。”
谨贵人回头看了一眼儿子,便越发觉得这口气难以咽下,便摸摸儿子的头,说道:“你别管,这宫里都是攀高踩低的,今儿他们不把为娘放在眼里,明儿就敢踩着你的头上去!”说着,便又骂小太监:“你去国医馆,就说我的话,蛇油不是什么好东西,请姚主薄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多少舍我一点儿!七皇子的手能不能保住,就看她姚大人发不发这善心了!”
那小太监不敢怠慢忙往外跑。一时慌张没看清,差点撞到了一个人。
要不说人若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这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多想,抬头看见明黄色的袍服上的五抓神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的跪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求饶:“奴才该死,冲撞了万岁爷,求万岁爷饶命!”
“干什么去?!慌慌张张的!”皇上沉着脸,显然很不高兴。
“臣妾(奴婢)参见万岁爷。”谨贵人已经娉娉婷婷的迎了出来,在皇上跟前袅袅下拜的同时红了眼圈儿,一张花容月貌此时竟是花带露月蒙云,一脸的委屈。
“我听说瑞儿烫着了?严重吗?”皇上伸手扶起了谨贵人,皱着眉头往里走。
“还好。”谨贵人已经带了哭声,并连连自责:“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太大意了……”
“儿臣参见父皇。”云瑞托着一只包了白纱布的手从里间出来,迎着皇上跪下去。
“起来吧。”皇上看见小儿子的一只左手都被纱布缠起来,忍不住皱眉,“怎么这么严重?”
云瑞低头回道:“回父皇,是儿子自己不小心打翻了滚滚的茶,又碰翻了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