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习惯天没亮就起来,年纪大了,总是睡不长。
吃了早餐,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趁着今天太阳好,她把前些天邻居家给的桂圆摘了梗,放在竹簸箕上晒着,桂圆晒干,能保存很久。
虽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却总闲不下来,晒好了桂圆,又拿出了针线,坐在院子里,晒着早上的太阳,打算缝衣服。她眼力不好,穿了好久的针也没能穿进去。
一个影子从门外延伸进来,余宛梅抬了抬头,铁门外,站了一个长得很高穿得很体面的帅小伙,她还记得名字,叫苏慕瑾,是林语晴小时候在福利院的朋友。
余宛梅赶忙开了门让他进来,苏慕瑾手上提着一些补品,是给她的。余宛梅说:“下次过来可别带东西,我呀,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苏慕瑾说:“这些都是对你身体好的。”
“我这把老骨头也就那样了,年纪大了,能活多久就是多久,听天由命吧。”
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得出,她的求生**并不强烈,其实早在林语晴走的时候,她就想跟着去了。
余宛梅给他倒了一杯早上刚泡好的热茶,苏慕瑾捧着热茶,和她一起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院子里的兰花开得正好,引来不少蝴蝶。
“小伙子,会穿针吗?”余宛梅问。
苏慕瑾点头,“嗯。”
“那你帮我穿一下吧,我老了,眼睛不大好。”
“好。”
余宛梅把针线交给了他,怕他不懂便慢慢教他,“这针尾巴有一个孔,把线穿进去就好了。”
苏慕瑾看着手上的针线,想起了很小的时候在福利院,他们穿的都是别人捐来的旧衣服,有些一发到他们手上,就是破的,比他大两岁的林语晴拿着针给他缝衣服,很专注,很认真。
她三岁不到就已经在福利院,虽然也才八岁,却已经对针线活十分熟稔。她还说:“我缝衣服可厉害了,就是少了块布我也能缝上。”
六岁大的苏慕瑾光着膀子歪坐在床上看着她,问:“你经常缝衣服吗?”
“对啊,我可是五岁就会缝衣服了呢。”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完全看不出有一丝的可怜,她低头咬断线头,把衣服递给他,“给,缝好了。”
他接过,完全看不出缝过的痕迹。
——
“怎么了?”看他看着针线发呆,余宛梅小声问。
苏慕瑾回过神,应了一声,“没事。”
他把针头放在眼前,小心翼翼地捻着线头往针孔里塞,不一会儿就穿进去了,一拉线头,将针勒到线中间,连针带线交给她,“穿好了。”
余宛梅温和地笑着,“还是你们年轻人眼力好啊。”
苏慕瑾看了看她放在腿上的衣服,洗的褪色了,破了缝补一下继续穿,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了一沓百元钞给她,“阿姨,这些钱你拿着买点新衣服吧。”
余宛梅摆着手,“这可使不得,你快收回去。”
“你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真的不用,我不缺钱,语晴啊,以前老是给我钱,我都没怎么用呢。”
提到语晴,苏慕瑾顿住,这些年,他一直在脑海里幻想着她长大后的样子,听余宛梅这么说,她一定很孝顺。
余宛梅推了推他的手,“钱你收回去,我不能收。”
她坚决不收,苏慕瑾只好收了回去。
余宛梅继续缝着衣服,一针一线都很细腻,“说起来,我去福利院带语晴走的时候,你也在吧。”
“嗯。”苏慕瑾点头。
余宛梅笑了笑,“当时在福利院看了一圈,也不知道怎么就选了她,就是觉得,她就应该是我的女儿。”说到这,她又偏头问:“你那时候跟她那么好,我把她带走了,你会不会恨我?”
“不会。”苏慕瑾说:“我替她高兴。”
“后来你呢?怎么样了?”
苏慕瑾说:“后来我也被收养了。”
“那就好。”余宛梅回想起往事,轻叹一息,“其实我一直在想收养语晴到底对不对,这些年她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苏慕瑾说:“就算吃了点苦,她也一定是幸福的。”
余宛梅满是沧桑的眼里浮起一丝感动的笑,她问:“你跟她后来还见过吗?”
“没有。”十八年前一别,再见到她已经是一副冰冷的身体。
“我这里好多照片,我拿给你看看。”余宛梅把衣服和针线放在一旁,起身进了屋,不一会儿,捧着一本泛黄的相册出来,她放在腿上,打开,指着上面笑得灿烂的女孩,“这是她十一岁的时候,我带她去法国的时候拍的,这张,是她小学毕业的时候,这是她初二,还拿了第一名呢……”
苏慕瑾安静地看她翻看照片,听她说关于林语晴的故事,听得很认真。
“这张,是她大学毕业的时候,你看,她穿着学士服,是不是很好看?”
“嗯,很好看。”看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林语晴,苏慕瑾挪不开眼,他多想亲眼见到照片上的她。
他征求意见问:“阿姨,照片可以给一张给我吗?”
“可以。”余宛梅把相册交给他,“你想要哪一张?”
苏慕瑾指着一张她的近照,照片上的林语晴穿着白色的裙子,坐在公园椅上,手上捻着一朵花,含着笑,笑得很甜,“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