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圣门的地宫……”
“嗯,地宫那两面壁画里清清楚楚告诉我的,可那壁画是谁做的?”
九指的笑容收了起来,夜幕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却也没出言反驳。乔青冷笑一声:“是你,自始至终,我所知道的关于风玉泽的一切,全部来自于那地宫里的两 面壁画。而那个壁画,本身就是风玉泽以自己的名义留给后人看的……哦,不对,是留给我看的。从翼州开始,你便在一步一步误导着我,因为从未怀疑过风玉泽的 身份,是以壁画上的一切我深信不疑!这一些,也不过是你利用了我先入为主的心理,给我早早构建出了一个假象罢了。”
一个何其随遇而安的风玉泽!
以至于到了后来,她不论怎么猜测九指的身份,都因为曾经在壁画上得到的风玉泽的背景,而两相冲突无法合理:“你这一步棋,下的太早了,下在我根本还不知有这棋局存在之前,已经一步一步,将我和天道的对立埋下了伏笔。”
“这么说来,风玉泽的一切都是假的了?那你又怎么解释沈天衣的存在?”
“谁说是假的?”
乔青抬头一笑,绝美到窒息的面容上,是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睿智:“忽悠人的技巧,我可比你明白的多,七分真,三分假。天道降世,三魂七魄,其中之九寻到 了这九天玉作为载体,或山,或沙,皆为死物;而你这一魂,却意外成为了这大陆上的某一个人,非但获得新生有了生命,且有了独立的神智,有了人的野心。你开 始算计妄图代替天道本身!”
“继续。”
“可天道三魂七魄虽下,遵循规则的本能尚在,你这存于规则之外的一魂,已经让 它感觉到了威胁。本能之下,唯有将你抹杀!于是那鬼域中的一切其实都是真的,只不过那石碑中的一段段记忆,分明都是属于你!那形形色色妄图离开鬼域的鬼 面,也尽都是你这数十万年来的曾经——你成为了无数的人,无数次想要晋升那圣者之境,却偏偏每一次都被天道亲手扼杀!”
这一段话,分明戳中了九指的痛脚。
他眸光一冷,依旧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继续。”
“风玉泽的那一段也是真的,最后一次你冲击那个境界,就是用的风玉泽的身份。然而那一次出现了意外,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你神魂逃逸显然慢了一步,让你 一分为二。可是神识大损的同时,显然你也想到了另一个办法!既然数十万年的努力全部白费,那么便找一个人代替你去对付天道——很庆幸,老子让你看中了。”
“不对!”
九指眉目一亮,一言打断了乔青的分析:“你说我最后一个身份是风玉泽?是在风玉泽一分为二后才想到了利用你对付天道?可是你别忘了,你刚才才说过我从翼州开始就在算计你了。”
此刻的九指,就如同一个较真的孩子,又或者是一个下棋人,竟被一枚棋子猜到了他的全部谋划。他急切地想抓住棋子所说的一切漏洞。乔青却是不急不忙,看着他缓缓地笑了:“这就要归功于你假的部分了。七分真说完了,那三分假你做的高明,一切都是真的——唯有时间!”
九指眉头一皱:“时间?”
“就是时间!那壁画之中显示的一切,乃是风玉泽直到在翼州建立了三圣门后,记录了第一面。待到离开翼州去往了东洲,数千年后,又回来记录了第二面。可实 际上呢?恐怕这壁画根本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你才去绘制的!那所谓的前后距离了数千年的两幅壁画,根本就是你在神魂一分为二之后,想到了对付天道的方法之 后,寻到了我这个倒霉催的之后,才再一次回到翼州一次性绘制,一次性告诉了我一个你塑造出来的风玉泽!”
也正是那个时候。
她第一次和天道之间,产生了敌对。
至于这一直以来,她所以为的天道卑鄙,天道的算计,也许是九天玉里封印着的另外九魂所为,又也许是九指暗中做下的手脚。当她被九指无形中拉到了同一阵 营,天道的抹杀,自然也将她算在了其中。而另一方面,九指既然一直给她营造出一个假象,那么在这其中一路误导着她,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的天道,只是一个遵循规则本能的木偶,失去了魂魄的行尸走肉,而牵着木偶的线,始终攥在这三魂七魄的手中!
四下里一片寂静。
即便不明白乔青所说的细节,可就这么三言两语之下,这九指就是风玉泽,也就是天道一魂的惊闻,已然让众人如遭雷击!他们怔怔望着九指,又是不敢置信,又是匪夷所思,一种说不出的森凉自脚底升腾而起。
如果乔青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这个人,该是多可怕!
啪!啪!啪!
“精彩!”九指忍不住抚掌连连,三下清脆的掌声在寂静中无比的清晰:“从头到尾,听起来没有一丝的漏洞。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证据呢?你说我是天道一魂,你说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算计,证据在哪里?”
“没有证据。”
“哦?”
“全是猜的。”
九指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是了,你的那句经典名言,当所有的可能性都全部被否决,那么唯一剩下的一个,哪怕再匪夷所思,也只会是真相。可是你忘了,我曾经也告诉过你一个真相。”
乔青心说这可不是老子的经典名言:“记得,你那番胡编乱造差点儿还真把我给忽悠了。”
“差点儿?”
“你有漏洞。”
不等九指再问,她直接和盘托出:“第一,你曾说过东洲遇见我,只是偶然。可我知道的是,早在杀域开始,那一张身份文碟,便是你属意操办神不知鬼不觉送到了我的手里。这最起码证明了一点,从我一进入东洲的土地,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被盯着,甚至更早,早到翼州。”
“还有第二?”
“第二,就是囚狼的记忆了。我一直奇怪的是,囚狼的记忆你为何要篡改封印,又到底在知族圣地里干了什么。”她扭过头,看向囚狼:“哥们儿,你给这装大瓣儿蒜的解释解释?”
“是石碑……”他脸色苍白,眉头紧皱,显然脑海中方方破开的记忆,让他也很不好受。这一幅幅画面,只让他恨自己到无以复加——那所谓的在树洞中激斗受的 伤,根本就是九指亲手所施;那所谓的他以命相救以至虚弱到了极点,根本是他施展了催眠之后的后遗症;那让他完全消失在脑海之中的画面,亦是九指对圣地石碑 所做的改动……
“不,不是改动。”听着囚狼细细的描述,乔青一摇头,否定道:“他一开始想做的的确是改动,他想让我看见该看的,看见一 切他希望我知道的。可是时间不够!重伤垂危的你醒了,左长老即刻赶到,他一方面需要你这‘亲兄弟’增加他的说服力,一方面要赶在左长老之前完成一切!”
“所以呢,我做了什么?”
“你只有时间将那画面中的内容删减!”
不错,删减。
那画面显现的时候,她就曾感到一个地方极其古怪,石碑上的画中画完全消失了,可画面中的老族长依旧趴在那里,好像后面还有一些内容,是他看的见而站在外面的他们却看不见的。很显然,后面还有一些画面,被九指给完全抹去了……
也正因为如此,完全没有篡改过的真实画面,自然让他们看不出端倪来。
又因为少了一段内容,让他们看到最后仍旧似是而非一头雾水。
囚狼狠狠咬着牙,面上是深深的自责之色,乔青一把推上这想不开的哥们儿脑袋——九指此人,以有心算无心,谁又能想的到他身份如此微妙?天道一魂,活了数 十万年,手段多多,底牌无数,这样老谋深算的人出手,他不中招才叫奇怪了:“行了,你这熊孩子把自己绕死算了。没看老子也让他给忽悠了么,没看姬寒都让他 整成魔修了?”
嘶——
别的听不大明白,这句众人可是听的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