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对方在听到“也过世了”这几个字的时候,大大的松了口气。没有威胁了是吗?漫修心中一阵冷笑,紧接着,便狠狠的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掷,顿时,吓了在场的人一大跳。
“那个该死的贼人,别让我抓到他,居然敢害我母亲!”
兰儿和刘喜的心同时的一沉,怎么听这话都有双关的意思呢?还是,他们太敏感了?也许,漫修现在口中所指的母亲就是养母呢?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可面儿上仍得显露出无限的焦急,“哪个贼人,敢如此大胆?天子脚下,还敢杀人?”
“哦,忘了他到底叫猪什么了,只记得人家管他叫什么眨不眨的,很巧,他也是金华人氏呢!”
刘喜暗暗叫苦,什么猪眨不眨的,那不就是朱不眨朱四吗?当初真该杀了他,一了百了,这家伙没办成事不说,居然还敢跑来东京,杀了他的养母!等等,该不会那养母就是……灵儿吧!
“咦?刘管家没事吧?这还没到夏日,怎么竟出汗了呢?”
“哦,没,没什么。天生就这体质,好出汗,好出汗……各位见笑了。”
漫修难得的对刘喜报以了一个微笑,但在看的人眼中,很难讲那是不是个冷笑。
“报官了吗?少爷的养母……”
“姓孟,单字一个灵。报官了。”
漫修干脆的回答让饶了几个弯儿的刘喜和兰儿顿时更加大汗淋漓,也顿时更加心安起来。灵儿是不是本家姓孟两人早就记不得了,但是,有个灵字啊。当初就是她设计假象抱走的漫修,不是她抚养,又会有谁!
“到现在,那凶手,没,没什么线索吗?”
“我见过他了,现在东京城封锁,料他也逃不出去,估计答复也就在这几日了。”漫修又恢复了他慵懒的状态,可细长的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对手。
“是,但愿能将他早日归案,也好祭亡灵在天。只是,你……”刘喜显然注意到了漫修华丽的衣裳,即使是养母去世,他不披麻戴孝,也该穿的素淡些吧?怎么……
漫修一愣,随即意识到了是衣服的事情。糟糕!刚才选这件华丽的绸缎装时纯是为了故意麻痹对方,故意气对方而用的,本来编好的母亲还在世,只是被朱四掳走的谎言,到现在却变成了照实说的母亲数日前才去世,只是因为突然想起刘喜有可能也安排了自己的暗线去查访。秦威是秦漫修的养父之事众人皆知,那孟灵与秦威合葬的墓穴一旦被暗线查到,今天所说的谎言就会被彻底拆穿,于是,只能随机应变,话中半真半假,只说朱四还活着,而母亲去了。好歹也给对方留下个心结。可是,目的是达到了,这衣服……
“哦,这衣裳?是母亲亲手缝制与我的。说我是苏家单传的少爷,不能失了体面,尤其是在见苏家人的时候。不过,在答应母亲遗言的基础上,我又自己加上了一条,在见杀人凶手的时候,我也会穿。”
刘喜和兰儿又是一阵心慌。灵儿显然告诉了他什么,可是,他为何没有向自己发难呢?不是没有实证,就是灵儿没多说什么。怎么看,前者的可能性都更大些呢?否则,这位少爷怎么说话处处与他作对,还常一语双关呢?又或者,真是他多心了呢?
另外,什么?苏家人?在见苏家人的时候?还当他刘喜是苏家的管家吗?开玩笑!他辛辛苦苦经营,难道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裳的吗?还是这么个孽种!
不就是个朱四嘛!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让他闭嘴!哼,单凭这个人证,就想给苏齐夫妇翻案,做梦去吧!
第三百零二章 戏后计划
“哦,原来如此。”虽然对方好似仍有些半信半疑,但这一关,总归还是过了。
漫修不再理会刘喜,只自顾自的喝起了酒。那带有几分醉意的眼神,那白里透红的细致脸庞,那融入酒中的柔情与豪气,却无一不散发着万种的风情。
雪儿从来不知道,这个如兰一般的男子竟也有玫瑰似火的一面。不过,这一面,却不是对着她,而是那个什么兰夫人。
同样身为女人,雪儿能很清晰的感觉到那个兰夫人对漫修是动心了,确切的说,动的是邪念。为此,雪儿很是不高兴,早先叶子廉提出要让漫修自做诱饵,引刘喜上钩时,她是担心漫修危险才一再拒绝,可如今,生命有没有危险她不知道,反正,人是有危险了,而且,还非常危险!
“咳咳……”不知是真的喝茶呛到了,还是刘喜也觉察出了什么不对头,连着咳嗽了几声,而随着咳嗽声的响起,似乎兰儿也清醒了不少。
“漫修,你少喝些酒。整日里说你也不听,年纪轻轻的,成天醉生梦死的,有什么好!”林义适时的指责了漫修几句。
“呵呵,姨父又开始教训人了。”漫修说这话时已明显带着几分醉意了。“只是,这酒,我算是戒不了了。一天不喝啊,还真想得慌。”说着,突然,漫修一下子便卧倒在了桌旁,看来,是喝醉了。
“漫修,漫修!”雪儿赶忙过去看他,可是,怎么叫他也便是不醒。
“唉,都怪我无能,没有早日找到漫修,让他受这许多年的委屈,喝醉了,也好!”林义自责式的说道。
对于漫修的事情,刘喜派人查访已经出了不少结果,例如,他曾经做过百花馆的男妓,曾经是别人家的贱奴。刘喜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路上看到飞鸽传书上给他的消息后,他畅快的大笑了好久的场景,只是不知是气苏漫修真的没有死而笑,还是气自己被朱四耍弄而笑,亦或是又退了一步,庆幸漫修没有成长为一个出色、甚至正常的人而笑。
不得不说,第一眼看到这个苏漫修的时候,他的心就在往下沉,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他这平平的相貌,再加上年龄,往上这么一比,简直是自惭形秽。而对方说话轻狂,又对自己的妻室不礼,这虽然让刘喜多加了层对对方的反感,却也安心不少。可是,牢记着杀害母亲的凶手,势要为母亲报仇的苏漫修,又让刘喜不敢完全放下心中的那根弦,生怕这个经历了若干苦难的孩子会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虽然出现这样结果的几率很是渺茫,但,仍不是没有。
醉生梦死,可能就是百花馆,和众多苦难教给漫修的最好的解脱方式。只不过,在家里来客人的情况下,他却独自先喝醉了,若是常人,简直无礼至极,可是,他是苏齐的儿子。刘喜一想到苏齐那不通人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行事方式,便可以理解这个继承他血缘孩子的所作所为了。
如果真是如此,倒也好办了。本来来时刘喜便做了全盘的打算。继续与林家假装亲近,却死咬定苏齐杀人,赵氏通奸,那样即使认回了苏漫修,他始终也是杀人犯和通奸犯的儿子,没有人会真心接纳这种人做当家人的。退一万步讲,就算这苏漫修真肯厚着脸皮跟他回金华,认祖归宗,哪里又有认他的祖宗?现在的刘府可都是他自己的亲信,谁会放着给钱的主儿不要,而去投靠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呢?还是个最下等的男妓或奴隶!只要这时,自己再装的大度些,收留他,或客气一下假装要将家财归还,那无论对方接不接受,自己都会白白赚个义气之名的。至于这位少爷,无论要或不要,他最后的结局都是一定的,那就是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毕竟,这是个祸根,他一天天年老,对方却在一天天年壮,留在金华自己的身边,终究,会威胁到他的。
而他要是识相,留在东京,苏齐杀人一案再被开封府包大人定案没有误判的话,那倒是可以考虑饶他一条性命。因为,他留在东京,就代表着放弃金华的家财,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家财留给自己的儿子。可以达成目的,刘喜当然犯不着千里迢迢的雇佣杀手在天子脚下杀人,给自己寻麻烦。当然,在离开东京之前,这些都是要再确认的。
只是,今日第一次来林家,最想确认的是这苏漫修的情况,还得了些意外的收获,例如,灵儿死了,而朱四还活着。
关于苏齐和夫人赵氏的事情,林义夫妇也早就清楚,刘喜再说无意。加上漫修又醉,林义再三挽留,刘喜也只告还有他事,便与妻室兰儿匆匆的离了府上。
刘喜离开的瞬间,漫修便睁开了眼睛。这点酒,在他的概念里不过是喝了几杯水,哪有这么容易醉。
“你今日太莽撞了,若不是圆话儿圆的还可以,恐怕就连整个底都揭给刘喜了。”一直在偏厅的叶子廉此时也出现在了正厅。一出来,却首先责备上了漫修。毕竟,漫修根本连跟他们商量都没商量,就这样我行我素的行动了。
“刘喜,真会是害我妹妹妹夫的凶手?”至今,林夫人都还不信刘喜会是那只幕后的黑手。
“林夫人,我也只是猜测的。想来想去,只有他有充分的动机杀人,包括,追杀漫修。”
“叶大人是说那些家财?”
“是,谁都知道苏齐是金华赤松乡的首富,可是苏齐还未死时,怎么苏府就变更成了刘府呢?这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刘喜当时跟我说的可是,这是苏齐的遗愿。本来要留给自己子嗣的财产,连儿子都死了,也便没了念想,留给别人,倒还不如让熟悉的自己人打理。刘喜素来便是苏家的管家,对所有的事情都驾轻就熟,因此,才把家财都许诺了他。”
“那今日,他既知苏漫修尚在人世,为何又对家财一事缄口不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