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素不抗饿,常氏给她们每个人分派的只有三块小小的酪皮酥。这点东西下肚,跟没吃差不多。得了常氏的命令,几人都各自在房间里抄经书。
一直到半夜,风平浪静。
她幽幽地叹一口气,总觉得这平静不太真实,翻了一个身朝里。似乎有风吹进屋子,浑身不由得汗毛倒竖。心里猛地一提,摸到枕头下的匕首。
感觉有人靠近床边,差点尖叫出声,举起匕首,正要跳起来。
“是我。”清越如冷玉相击的声音。
是表姐。
她捂着心口,身体瘫软。深吸了两口气,慢慢拥被坐起。瞧一眼小床上睡着的墨语,心里闪过一丝纳闷。
“表姐,你怎么来了。”
“路过。”
好烂的借口,是什么样的行程能在半夜里路过大济寺。心下感动,表姐必是不放心她,所以才来寺中看一看的。
薛瑜先是站在床前,墨衣墨发,黑纱遮面,恍如暗夜魅影。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慢慢走到桌边,缓缓坐下。
“今日可见到连近欢了?”
李锦素点头,“我看那连四公子,并不如传闻中的那样不堪。听说他是来接侯夫人的,下午已经下山了。”
她满脑子的不解,原先以为常氏想将她嫁给连四,一定会有阴损的法子。怎么照此看来,似乎有些不对。
这一夜安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薛瑜脸色莫测,“谁告诉你连四为人不堪的?”
“表姐你警示于我,我这才打听了一下。”
“传闻不可信,我警示你并不是说连四为人不堪,而是…”薛瑜隐去下面的话,其实原本是想写连家庶四子,可堪良配几个字的,不知为何只写了前面的字。
李锦素更糊涂了,手里还握着那把匕首,“表姐的意思难道不是让我防着祖母将我许给连四公子吗?要不然你为何除了送药,还送我匕首防身?”
“药是你自己要的,至于匕首之事,这就要问你了,你不记得发生的事吗?”
“我……我不太记得了,我前天夜里是不是麻烦表姐了,锦素丢脸了。”
“知道丢脸就好,你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
李锦素大惊,难道她还真做了丢脸的事。她仔细回想着,只记得自己浑身热得很,一直抱着表姐不放。
那时候,她觉得表姐身上好舒服,硬硬的。
等等,硬硬的?
她没有看薛瑜的表情,薛瑜可是将她的表情变化瞧得一清二楚。心知她必是想起了什么,修长的手紧握成了拳。
“我不太记得了,就记得自己抱着表姐撒泼…”一闪而过的念头,李锦素不是很在意。怪不得表姐送她匕首,敢情自己觉得硬硬的东西就是表姐随身带的武器。
薛瑜不动声色观察着她的表情,眼神更是深得可怕,“你中药之时,摸到我身上的匕首,非要拿走,我只好送给你了。”
“我…多谢表姐割爱。锦素是真心谢谢表姐的,表姐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我喜欢表姐。”
喜欢二字,似一记响鼓。
薛瑜心绪复杂,盯着她的脸,生生瞧了好大一会儿。“女孩子家,不要随便对别人说喜欢。我帮你,并不完全是好心,我只是不想你丢了佟氏一门的脸面。”
她有些尴尬起来,表姐说话真是半点情面不留。明明处处在帮她,嘴里却一直说得勉强,真是做了好人都不落好。
好在,她心里念着对方的好。
“表姐的话,锦素都记着了。那日表姐费心替我寻药,我还未来得及感谢,今日一并谢了。”
“我还未问你,你要那些药做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防你的祖母?”
李锦素张了张嘴,她确实是防着常氏。后宅之中,不就是爱用这样的药算计人吗?
“不该想的你偏想得远,该想的你竟然想不到。你以为你祖母是什么人?她可是你父亲的亲娘,你的亲祖母。她再算计,也不会拿李家的名声去赌,更不会用那样的手段算计你。她只要端着长辈的身份,自有法子让你认命。”
“可是,她不是想向连家示好,和侯府结亲吗?”
“她是有那个想法没错,也要看侯府愿不愿意。先前她有你娘的那些东西在手,想攀侯府这门亲,连家本着拉拢你父亲的心思,再冲着庶媳的丰厚陪嫁,或许会准你那庶姐进门。你父亲不过区区御史,又无家族势力,对于连家来说可有可无。如今你祖母手中没有资本,侯夫人不过是碍于情面与她逢场作戏一番,拿出连四公子做挡,好顺势下台阶。”
李锦素明白过来,怪不得她们刚一上山,和侯夫人见过面后,侯夫人就下山了。感情是走个过场,敷衍一下常氏。
不对,她是乡君,而且还有不少的嫁妆。
“可是表姐,我以为她们的目标是我…”
“没错,一石二鸟之计。为什么会是连四公子?正是因为连近欢容貌出众,善于迷惑女子的心。侯夫人的主意打得好,若你看中了连四公子,以你曾经的做派,必是会如痴缠沈家大公子般,紧追不放。到那时纵使你身份高,侯府勉为其难,被你一番真情所动,定会聘你,旁人也说不出错来,反倒夸侯府明理。”
李锦素明白了,敢情在别人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肤浅的女子。还是一个为了所谓爱情,什么都敢做的女子。
侯夫人真是太会算计了。
“那我要是不上钩呢?”
薛瑜垂了眼眸,不上钩自有不上钩的算计。她这样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乡君,又是皇后娘娘力荐的,于连氏一派而言,是一个最好利用的棋子。
这枚棋子,用来打皇后的脸最合适不过。
“前次皇后娘娘生辰,外人都传皇后是想替二皇子择妃,此事你可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