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云书一怔,下意识将锦笙的衣服捏紧了,“义父?”顿了顿,她轻轻点头,敛了思绪转身去调资料。

沐浴的时候,锦笙忽然想到一件事,隐约觉得这件事和信笺内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一切只凭直觉,没有任何依据。

她带着疑惑径直走到桌案坐下,冥思片刻后提笔而书。

云书刚好开门走进来,将一摞资料放在桌上,急声道,“阿笙,我查到了一件以前我们从来没注意过的事,你快看!”

她翻开一页折痕,指着上面的字,声音微沉,“‘傅’这个姓氏,以前义父讲君王史的时候,我们就听到过的。你还记不记得,瑞王身边有一位能人,帮助瑞王在夺嫡之争中扳赢陛下多回?就是那个人称智囊的客卿,同样姓傅!“

“我查到傅德还有一位兄长,比他大了十岁。也就是说傅家原本有两子,次子就是如今的安南将军傅德,而长子名叫傅智,傅德从武,傅智从文。”

“傅智远游求学后就不知所踪,天枢阁也没有再记载下去,截止记载的时间是先皇当政的第二十七年。而瑞王身边这位客卿出现的时间是先皇当政二十八年,前后不过差了一年而已!”

这种巧合,这位客卿姓甚名谁,已经很明显了。

锦笙犹如醍醐灌顶,细密的冷针刺得她从足底沿着脊背上蹿起一股酥|麻,“因为在夺嫡之争中站错了队,押错了人,这位姓傅的客卿,全家人都被陛下使法子暗杀了,连他的稚子都未曾放过。那傅德是怎么……?”

“傅德那个时候不过是军营里的一个小人物而已,没有人知道他和傅智的关系。”云书翻到另一页示意她看,“如果陛下知道自己多年前暗杀的人和傅德还有这等关系,那他绝对不会放过傅德。”

虽然整个暗杀计划是当时作为第一任天枢阁阁主的安丘提出来的,也是由他一手策划,但终究受了陛下的命令。

其实夺嫡之争中互相来点儿阴损的招数都无可厚非,只是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决计不能说出来,更不能让别人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阴损的招数。

傅德作为傅智的弟弟,肯定知道兄长带着妻儿去投靠瑞王这件事,也就能知道在兄长的帮助下,瑞王和陛下势均力敌,那么自然而然地也能猜到,兄长是怎么死的。

因此,要是陛下知道傅德是傅智的亲生弟弟,傅德必死。

可是这和李承运有什么关系呢?傅德刺杀李承运,难道恰好就和这件事有关?

“傅智一家死的时候,傅德还只是军中小人物,李承运也不过是个小人物,莫非李承运发现了傅德的秘密?”锦笙盘腿在软垫上坐好,撑着下巴思索道,“义父失踪后一直消息全无,今日突然给了我一个这么重要的暗示……”

“为了查安清予的事情,我们也派了人潜伏在傅家,至今还没有任何异常反馈回来。可是义父却能知道围猎刺杀这等隐秘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义父一直关注着傅家?比我们关注得还要密切?”

云书怔愣了片刻,缓缓点头,“你是觉得,义父和傅家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觉得有点儿奇怪。”锦笙狐疑地蹙起眉,又撇开思绪道,“不管怎么说,围猎刺杀是大事,必须先告诉陛下,天枢阁也需要暗中布置一番,这几天派人守着李承运,保证他的安全。”

云书合上书,“我马上去安排。”

因着天色已晚,料想当皇帝的也应该睡了,锦笙便寻了次日晚膳之后才入的宫。

这次来接她的人依旧是路德忠,走的也是上次那条道,最后直接到了御书房。

令锦笙觉得欣慰的是,这么晚了陛下还在御书房里勤勉于政务,批改奏折,忧国忧民;令锦笙觉得绝望的是,这么晚了太子爷也在御书房里勤勉于政务,和陛下一起批改奏折,忧国忧民。

自打她跨进御书房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脑袋上头有两道很有力度的视线,试图将她怼穿。

锦笙很惆怅,自从在陛下面前卖了太子爷一次,太子爷是看她越来越不顺眼了。

“你的信朕已经看了。”对于自己手下一个臣子要刺杀另一个臣子这件事,皇帝陛下很淡定,“天枢阁有何举措?”

锦笙跪伏在地上,俯首恭顺道,“草民以为,要想知道事情始末,不如将计就计。若傅将军真有胆子在陛下围猎的时候行刺杀之事,那必然是勾结了江湖中人,这一股势力不除,也是一大忧患,将计就计的话,正好可以一网打尽。”

“况且,天枢阁暂时无法查清傅将军刺杀李大人的缘由。信中所言也只是草民的猜想罢了。”

她在信中猜测李承运多半是知道了傅德的身世,傅德才会杀他。

可这一切并没有依据,只是锦笙的猜测。

“要是直接问李大人,未免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便是围猎时抓住刺杀之人,交由天枢阁秘密拷问,验证刺杀是否真的是由傅将军组织,以及傅将军刺杀李大人的目的。”

御书房中静谧得能够听见九五之尊沉吟时的呼吸声,极其轻微。

不知道过了多久,锦笙跪得膝盖生疼,便轻轻挪了挪位置。

片刻后,锦笙听见茶盖与杯盏之间“砰”的一声脆响,有些涣散的神思瞬间被拉了回来,她向右边转头,稍抬头看向声源处,入目的首先是太子爷那一双干净修长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正凝睇着她,见她转头看过来后,轻挑动了长眉。

锦笙微微睁大双眼盯着他,蹙眉狐疑:?

君漓淡淡地收回眼。

又过了片刻,“没茶了。”

清冷的声音在空荡的御书房中显得格外清晰,偏生某人却状若无事,仿佛方才说“没茶了”三个字就只是自己顾影自怜时的一声自艾感慨而已。

不要说锦笙,就是景元帝都怔了一怔,有些讶然地转头去看尊贵的太子爷。

为了方便谈事,御书房中太监宫女都退避了,路德忠也不在。

也就是说偌大的御书房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很明显,这句话就是说给……但其实作为一个父亲给自己儿子倒个茶怎么了???

不都说父爱无疆的么。

锦笙从地上爬起来,驾轻就熟地提起茶壶走到君漓面前,乖顺地给他倒茶。那个模样简直只能用低眉顺眼来形容。

倒完茶之后,锦笙照例问了一句,“太子爷,倒这么多可以吗?”陡一问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紧接着太子爷瞥了一眼茶杯,轻飘飘就接了一句,“再倒。”

锦笙乖巧地点点头,又给茶盏中多倒了一丁点。

“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