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漓微微侧首睨她,“你先说,我看你需要磨多少墨才能让我帮忙。”
这个意思……是在说会帮她的吧?大不了多给他磨会儿墨?
锦笙组织了一下语言,从善如流地把这件事的始末和盘托出。
坐在圈椅上一边看奏折一边听完整件事情的君漓睨了她一眼,“磨墨,什么时候磨到我满意了,就答应帮你。”
虽然这个要求很无礼,但锦笙还是想问,“您能不能先估一下大概什么时候满意?”
“建议你问题不要那么多。”
锦笙索性不说话了,往砚台里倒了墨汁,又开始磨。
只是从小习武,手腕的力气比较大,她又想着磨快点儿,因此那墨汁在砚台里一个飞溅,打出两点,恰好滴在太子爷的侧脸上。
锦笙一惊,猛地跪下来,“太子爷恕罪,草民不是有意的!那个墨汁它……我……倒多了,然后磨的时候手一抖……咳。”
这个解释十分苍白无力,锦笙自己也感觉出来了。
“我觉得你应该先去拿巾帕。”君漓睨着她,气定神闲道。
他这么一说,锦笙才反应过来,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就去找干净的巾帕。
片刻之后,她再次跑进书房,手中拿了一张干净湿润的帕子,没有多想,她抬手就去擦君漓的脸。
君漓也不躲不闪,就这么看着她。
似乎是吓着了,害怕他治罪,所以脸有些红,一双眸子因为焦急映得更亮了。她的神情很认真,还有点儿困惑,蹙着的眉头似乎是在好奇为什么这个墨擦半天擦不干净……
紧接着,她的神情一愣,对上了君漓的视线。终于反应过来她自己有多胆大妄为了。
君漓坦然地看着她。
锦笙吓得瞬间屏住了呼吸抿紧了唇,然后顺势跪了下来,埋头把帕子双手奉上,“方才一时情急,太子爷,还是您自己擦吧,我去给您打水来……”
君漓伸手接过巾帕,“锦阁主,你好大的胆子。”
锦笙把头埋得更低,她自己也知道,每次在君漓面前就仿佛没有智商,脑子一急,她抬眸欲辩,“我……”
话没说完,君漓径直打断,面无表情,神色平稳,“竟敢觊觎本太子的美貌,趁机占便宜。”
“……”
你说什么?
你有种再说一遍?
锦笙望着他,同样是面无表情,不过这种面无表情就显得比较无辜了,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太子爷说什么,草民似乎没听清,也没听懂……”
“我说,你竟敢觊觎本太子的美貌,趁机占本太子的便宜。”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
他居然真的再说了一遍?!
你有种再说一百遍?
锦笙要窒息了,她要回家……这不是她能面对的疾风,不是她能挑战的难度……
第36章 傍上太子的好处(腹黑中的全黑)
太子殿下位高权重,锦笙不得不向黑暗势力低头,一句脏话她憋了又憋,最终还是咽下去了。
遵循着“太子爷您开心就好”的信条,锦笙硬是给他趴地上认了错,“草民知错,草民再也不敢了,太子爷天姿国色,还请爷看在草民一介江湖草莽,没有见过世面的份上,饶了草民这一次。”
君漓的嘴角微微抿起一丝笑意。
见她憋着委屈还如此乖巧的小模样,君漓也不逗她了,就这么规规矩矩地,锦笙给他磨了一下午的墨,从正午的艳阳高照,一直到傍晚青灰色的天空中出现一弯淡白色的月。
而君漓果然没有诓她,那么多墨,他当真用得七七八八。
原本批阅奏折的时候还不怎么用墨,后来他看完了奏折,就开始大篇大篇地写一些东西,具体什么内容锦笙也不敢伸长了脖子看,只晓得太子爷写的时候神情无比认真,且从容。
啧,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天色已晚,再不让走就说不过去了,锦笙照例请示一番,这次君漓没有再为难她,径直点了头。
只不过走的时候太子爷还是特意从一堆文书中抬头问她,“锦阁主要留在太子府用个午膳吗?”
锦笙顿了一个大顿,慢吞吞地看向窗外,那一轮挂在青灰色穹庐中的明月已经有隐隐亮得扎眼的趋势。
“午膳……就不必了,云书已在家中备好多时。多谢太子爷盛邀。”
君漓依旧面无表情地半撩起眼皮,“太遗憾了,那便不送了,锦阁主慢走。”
“……”我觉得你压根儿就没有真心要留我吃饭的意思。
为了掩人耳目,锦笙来的时候就十分之鬼祟,这下走的时候恰逢天黑,一切就将显得更加鬼祟。
锦笙爬进停在太子府后门的马车时竟莫名生出一种跟人偷|情偷到现在的刺激感。
目送锦笙走出了门,君漓转身坐回书房的座位,沉默地凝视着砚台,右手食指下意识轻敲书桌,敲得很有节奏感。
敲了片刻,他的手一顿,拾起随意放置在桌边的巾帕在手心握了一把,随即用拇指捻过侧脸,那两滴浅淡的墨迹处。
“来人。”他随口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