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欣欣小心翼翼地伸手在厉宵行的腿上碰了一下:“腿的哪个地方痛吗?”
她碰到的只是微凉的皮肤。
然而厉宵行却立刻发出了一声闷哼,好像纪欣欣的手不是手,而是一柄刺入他血肉的刀子。
纪欣欣吓了一跳。
正好这时范特助接起了电话,纪欣欣赶紧和他解说了厉宵行的症状。
厉宵行的健康团队立刻赶到现场,对厉宵行进行了初步的全套检查。
可一切检查的指标都显示结果无比正常。
甚至于,厉宵行的双腿知觉根本还没有恢复。
“虽然厉先生此刻能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但如果他的双腿肌肉能接受到刺激,那其实反而是一件好事,说明他下肢的知觉开始恢复。”领头的医生对着纪欣欣和范特助说,“但经过检查以后,厉先生的双腿其实对外界刺激并没有反应,他现在所感受到的‘痛’,其实是大脑给出的虚假反馈。”
“就像有些已经截肢的人会感受到的幻肢痛?”纪欣欣问。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医生说,“接下来还要做更进一步的检查。厉先生可能暂时需要到医院来一下。”
“能先给先生开一些镇痛药物吗?”范特助问,“或者是镇定剂?”
纪欣欣心有余悸地往主卧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离开十来米的距离,她似乎仍然能听见厉宵行因为疼痛而断断续续发出的呻吟声。
“因为疼痛并不是真实的,贸然使用镇痛药物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医生说,“我会给他试一试安慰剂,看看能不能欺骗过他的大脑。”
“好,谢谢您。”范特助道了声谢。
“……还有,这个我得问一句,”医生迟疑了下,“厉先生双腿的这个情况已经稳定了很多年,突然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是受到了精神上的刺激。一,我这边是建议请心理治疗的团队来专人做专事;二,建议你们回想一下,近期厉先生是不是接触过可能让他产生这种幻觉的事情?”
范特助和纪欣欣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性。
……
天蒙蒙亮时突然收到电话,纪繁音的心情是大写的不爽。
――早知道昨天回来就立刻把客户组给清理干净,这样也不用担心谁的无关电话能穿过免打扰模式的屏障。
胡乱摸了两把才摸到叫个不停的手机,纪繁音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又闭上眼睛接了起来:“范特助,你最好是来给我打钱的。”
“如果您这么要求的话。”范特助礼貌地说,“我想请您来一趟,费用就按照之前您的加班费标准来算,可以吗?”
打工人,打工魂。
纪繁音睁开一边眼睛看了看现在的时间是清晨六点二十。
她清醒了点,问:“什么事?”
“先生的情况不太好……”范特助言简意赅地把情况和纪繁音说了一遍,最后又诚恳地请求了一遍,“医生用了安慰剂和镇痛剂,都没有效果。您能现在过来一趟吗?”
纪繁音玩味地翻了个身,侧躺着问:“纪欣欣呢?她不是在吗?让她安慰安慰厉宵行啊。”
范特助:“……请您不要开玩笑了。我昨天虽然没有听到您和先生的对话,不过从程小姐所说的日记内容中也能猜测出一二。先生现在的情况,只有您才有希望缓解。”
纪繁音当然知道理由了。
不就是厉宵行白天突然知道自己的双腿本来是能治愈的,那希望却毁了,越想越心塞,这痛苦被反馈到了肉体上,就成了现在这样。
纪繁音oo@@地坐了起来,她靠在床头问:“那和我做生意的规矩,你是明白的吧?”
“只要您答应,我立刻为您进行转账。”
“我不过去,不想见到纪欣欣。”纪繁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你先给我打钱,就算一小时吧,然后把手机给厉宵行。”
范特助迟疑了只一两秒钟的时间,就果断地同意了:“请稍等。”
纪繁音觉得范特助打钱特别专业。
每次到账都特别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厉宵行是个银行贵宾用户什么的。
收到银行的一千万到账短信以后,手机就被范特助交到了厉宵行的手里。
“……是纪繁音的电话。”
纪繁音听见范特助这么对厉宵行说道。
然后范特助又说:“我现在将先生的房间内人员请离。”
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大概知道她对纪欣欣是隔着电话也不想交流。
纪繁音笑了笑,她听着电话那头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是轻轻的关门声。
然后她才唤道:“厉先生。”
回应她的,是厉宵行听起来十分艰难、短而急促的呼吸声。
“你在听吗?”纪繁音问,“如果你听不见的话,我就不浪费力气说话了。”
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样的喘息声后,是厉宵行费力的回应:“在。”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呢?”纪繁音又问。
她的态度悠闲又平和,像在和路上偶遇的朋友进行一段平平无奇的聊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