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沈柏和顾恒舟这样认死理的人,一辈子就只会喜欢一个,而有的见色起意的纨绔子弟,总是见一个爱一个,喜欢的人数都数不过来。
赵彻是皇帝,若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肯定不现实,但要如实说吧,这就是在变相的说赵彻花心,这话谁乐意听?
沈柏拿不准赵彻想干什么,讨巧的回答:“臣妇不敢妄自揣测。”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赵彻耐心耗尽,直接说:“选秀之事牵连甚广,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也非同一般,不可草率做出决定,以后再议。”
沈柏也没想一下子就把他说服,立刻应道:“是。”
赵彻又说:“熙儿听说你回京一直很想见你,去看看她吧,她年岁也不小了,不能再随便跑出宫去。”
沈柏点点头,知道赵彻这是在赶她走了,告退离开。
御书房安静下来,赵彻重新拿起那本奏折,然而翻开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沉声唤道:“孙越海。”
“奴才在。”
孙越海应声进屋,恭敬地立在案前,赵彻冷着脸说:“把冷宫那位接出来,安排到凌昭宫去。”
孙越海诧异,凌昭宫可是国舅之前住的地方,这么多年一直可没再进过其他人,当初那位被打入冷宫,孙越海还以为她要在那里待到老死,没想到如今陛下又要把人接出来,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孙越海虽然是伺候了两任帝王的老人,心中有疑问却不敢过问这个,领了旨,乖乖带人抬着轿撵去冷宫接人。
现在的冷宫其实是先黄喉曾经住的寝殿,先皇后离世后,这里便空置出来,这么多年过去,杂草丛生。
司偌绫被送进这里后,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来,平日都没什么人来管她。
孙越海在冷宫找了好一会儿才在寝殿的一个角落找到看着蚂蚁发呆的司偌绫。
她在这里过得不好,枯瘦了许多,发现有外人来,第一反应是想躲起来,孙越海带的太监机灵,眼疾手快的把她摁住。
司偌绫拼命挣扎,怕她被弄伤,孙越海连忙好声好气的哄着:“姑娘别害怕,是陛下让奴家来接姑娘出去的,姑娘当初也是不懂事,竟然伤了陛下,这要是宣扬出去可是要诛九族的死罪,陛下仁善,只关了姑娘一年多时间,如今气消了,姑娘出去后可不能再任性乱来了。”
司偌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惶恐和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孙越海说了什么,停下挣扎。
压着她的太监立刻把她架上轿撵,把人抬到凌昭宫。
凌昭宫平日有两个宫人负责洒扫,怕赵彻突然来找司偌绫,孙越海又调了四个宫人来伺候。
宫人先帮司偌绫好好梳洗了一番,司偌绫人虽然瘦了,五官底子却还在,梳洗之后还算得上是清丽。
洗漱完,司偌绫饿了,跟孙越海说了几句话,看上去神智还是清醒的。
孙越海松了口气,回去给赵彻回话。
赵彻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像是只是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在,并不在意她被接出来后要怎么处置。
孙越海也不敢多言,给赵彻又添了回参茶便退出御书房,望着天空有些惆怅。
陛下年纪轻轻的,怎么现在心思比先帝那个时候还难猜了?
沈柏不知道这些事,和赵明熙一起吃了晚饭,说了许多远峰郡的民俗风情,逗得赵明熙笑个不停,最后要离开的时候,赵明熙把她喊住,却又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赵明熙给张骏写过一封信,沈柏看过也让自己忘记了,安安静静等着,最终赵明熙什么都没说,让宫人送沈柏出宫。
回到国公府时辰已经不早了,顾戟和顾软软都睡得很香,沈柏看了他们一会儿,让人送热水来洗漱,洗脸的时候冷不丁看到门口趴着个小脑袋。
感受到她的目光,那小脑袋立刻缩回去,沈柏放下帕子走出去,在顾少饮准备逃跑的时候,揪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拎起来。
顾少饮扑棱着胳膊腿儿,故作严肃的说:“你放开我,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伤害我就死定了。”
他快四岁了,眉眼长开了一点,和姜琴瑟很像,但五官拼凑在一起,还是更像顾恒修一些。
沈柏把他拎回房间,摁到凳子上,挑眉问:“如何?你难道要让人砍了我的脑袋?”
顾少饮气咻咻,鼓着腮帮子说:“我爷爷是镇国公,他会让人打你板子的。”
“哎呀,那样我可真的怕死了。”沈柏很是敷衍的说,顾少饮的小眉头拧成麻绳,努力思索着能拿出什么证据吓唬到沈柏,沈柏戳了下他的脑门儿,问,“你知道国公是你爷爷,知不知道他是我的什么?”
顾少饮当然是知道的,但他不认,理直气壮的说:“这里是我家,爷爷最疼爱的人是我,你只是回来住几天的客人,过段时间就要带着这两个小孩儿离开这里的。”
还真是理直气壮的脾气不好。
沈柏大概知道顾少饮是什么性子了。
放开他,喝着茶幽幽地说:“你这话有一半是对的,过段时间我的确要带着我的孩子离开,但国公府不是你家,是国公的家,你只是暂时住在这里,等你满了十八岁,就要自己建功立业,买房子住,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你胡说!我会一直住在这里。”顾少饮反驳,他才四岁,不知道自己十八岁的时候能做些什么,只是本能的抗拒沈柏说的那种情况。
他要一直一直和爷爷待在一起。
沈柏一眼就看出他的强撑,继续道:“这个房子是国公征战沙场数十年挣来的,等他故去,房子就会被陛下收回去,你不自己买房子住,难道还要去跟陛下赖皮吗?”
顾少饮嘟着嘴说不出话来,他没见过陛下,只知道那是昭陵最厉害最厉害的人。
他不敢去赖皮的。
顾少饮眼眶红了,像是受了莫大的欺负,沈柏捏捏他的脸颊,也不哄他,只轻轻挑眉,顾少饮哭得都没劲儿,想离开这里找顾廷戈告状,刚动了一下,沈柏就把他摁回凳子,勾唇笑道:“不是要哭么,有什么花样都哭出来给我看看。”
沈柏小时候跟沈儒修装哭那花招可多了,十次有七次都能把沈儒修骗过去,若是顾少饮能哭出什么新意,她也觉得他是个人才。
顾少饮没遇到过沈柏这样的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哭意被忘在脑后,绷着脸硬气的说:“我……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顶天立地,才不会哭呢。”
沈柏故意说:“谁家男子汉大丈夫像你这么小气呀,好好地大伯娘不喊,弟弟妹妹也不疼,只知道抢宠?”
顾少饮的脸一下子涨红,弱弱的说:“只要你们不跟我抢,我……我就不会欺负你们。”
屁大点儿小孩儿,还以为自己能欺负谁呢。
沈柏戳了戳顾少饮的脑袋,认真道:“这个世道向来都是弱者受欺负的,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拎起来,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沈柏的语气太自然了,顾少饮找不出话来反驳,感觉自己可怜又无助,下一秒就要被驱逐出国公府,眼睛又红了,小声嘟囔:“反正你就是不能欺负我。”
“不欺负你也可以。”沈柏点头,捏着顾少饮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痞气十足的命令,“先叫声大伯娘来听听。”
顾少饮不想叫,沈柏故意冷了脸,说:“不愿意叫?那我可要动手了哦,你应该没有听说过吧,在远峰郡,有些人是会吃小孩儿的,小孩子的肉可嫩了。”
沈柏说着配上咽口水的表情,好像自己吃过小孩儿似的,顾少饮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立刻炸了,大声说:“大伯娘,不要吃我。”
这不就乖了?
沈柏满意了,正想安慰顾少饮两句,下人走到门口说:“少夫人,大统领来信了,少饮少爷也该睡了,让小的带他回去吧。”
沈柏接过信封,顾少饮立刻紧紧抱着那人,把脑袋死死埋在他胸膛,看都不敢看沈柏。
沈柏觉得好玩,倒也没再吓他,笑着把信封拆开。
和顾恒舟成婚三年,在一起近两年,沈柏这次带着孩子回来,算是夫妻俩第一次分开这么远的距离和时间,沈柏到瀚京就给顾恒舟写信报了平安,不过这会儿信估计还没送到。
顾恒舟的信没什么重点,只是问沈柏到没到,两个孩子好不好,回京以后习不习惯,这些问题沈柏在信里都有回答,算算顾恒舟来信的时间,应该是沈柏离开半个月的样子写的。
沈柏忍不住失笑,顾大统领这是想她和孩子了呢。
没有她在,只怕他和张骏那个闷葫芦成天待在一起,几个月都说不上几句话。
看完信,沈柏磨墨又开始给顾恒舟写信。
谁让这是她爱了两世的男人呢,该宠着就得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