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往事种种,殷绍的唇角就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来。
“殿下——”冯玉河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他的后话,终于忍不住试探着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殷绍的思绪被打断,这才稍稍的坐直了身子,“什么?”
“殷梁的事……”他是极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的,冯玉河提醒。
殷绍蹙眉,很是思索了一下。
冯玉河是有点知道他的心思的,毕竟在他手下多年,对他的处事手段都有了解,于是就道:“远水救不了近火,既然殿下也说那梅氏的作用只是未知——康王的心机可不小觑,彭泽太子那里倒也是条门路。”
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既然梅氏将来还指不定会是谁的棋子呢,那么拿她来先给即墨勋送个人情却也是不错的。这份大礼的分量,应该足以将即墨勋拉拢过来了。
只主意,殷绍也不是没有想过。
他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却还有犹豫,“彭泽……”
他的野心,并不比皇帝小,何况她很清楚,一旦最后是他登上帝位,宋楚兮那里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到时候,他会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筹码去拿下彭泽,为他所用,以便于制衡毗邻的南塘。
虽然眼前的局面对他而言有些艰难,他却又不得不把眼观放得长远的。
而与此同时的皇宫里,负责前去康王府提殷梁的那一队人却再无音讯,出宫之后便就久久的没了消息。
皇帝起初也没在意,后面待到有所察觉还是高金立提醒他的。
“陛下,奴才出去问问吧,之前派去康王府办差的人——好像一直没有回来复命。”
皇帝正撑着脑袋靠在榻上闭目养神,闻言就拧眉坐起来,他的神智一时间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如是梦呓般浅浅的呢喃,“没回来么……”
高金立的心里隐隐不安,虽然他是觉得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应该不会有人胆大妄为到去动皇帝要拿的人,可是——
就是觉得这情况有些诡异了。
张了张嘴,高金立才要说什么,外面金子就引着赵统领快步行来。
赵统领的一张脸上,面色凝重,神色阴沉。
高金立的心里立刻就是咯噔一下。
“陛下——”赵统领也顾不得等候皇帝传召,倒是有些失态的直接走了进来,跪地道:“宫外出事了,微臣派出去康王府的那一队人,被人发现全部惨死在了城东的一处偏僻陋巷中了。”
“什么?”皇帝终于一下子清醒过来,一骨碌坐直了身子,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京兆府衙门的人方才来报,说是有人在城东的陋巷中发现了二十余具禁军的尸首,因为是禁军的人,他们不敢私下处置,就过来报了微臣知道,微臣已经亲自前去确认过了,就是过午派去康王府的那一队人马!”赵统领道,说着,只敢偷偷拿眼角的余光去看了皇帝一眼,然后便有些难以启齿的艰难吐字道:“人犯……人犯也不知所踪了!”
“简直一派胡言!”皇帝忍无可忍,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动作之猛烈,撞得身下睡榻都歪在一边。
他往前冲了两步,本来是有些克制不住的想和赵统领动粗的,但又觉得深深的无力,直接又顿住了脚步,只是眼神混乱的四处找不到一个落点。
“是谁?是谁做的?”他低低的吼叫出声,整个人都压抑的利害。
殷绍吗?宋楚兮吗?
到底是谁?竟敢公然抢夺他的人?
因为那一队人马前去康王府的本身就走得比较隐秘,后来死讯传来,消息也是全面封锁的,所以其他人那里的消息来的就要格外更慢一些。
殷述知道的时候是晚膳十分。
听了何鹏的禀报,他刚刚提起筷子的手就顿住了。
“皇上没叫声张,可是京兆府和禁军的人秘密查了半天了,还是一无所获。”何鹏的神色凝重,语气唏嘘,“对方出手干净利落,半点可以追查的线索也没留下,您说——”
他小心翼翼的抬眸观察着殷述的脸色。
殷述已然是沉吟半晌,稍稍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了然道:“你是说阿楚吗?”
宋楚兮,的确是个会出尔反尔的人。
何鹏不吭声,算是默认。
殷述的唇角却是悄然勾起一个弧度,随后就事不关己的夹了一筷子菜,细嚼慢咽的吃下之后,方才说道:“她和我之间,还犯不着这样,如果她真是另有打算,当时直接不把人给我也就是了。横竖早晚东窗事发,那人首先要怀疑的人就是她,她根本就用不着藏头露尾的这么麻烦。”
“那会是谁?”何鹏更加糊涂,“太子那里,属下总觉得以他凡事周到的作风,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走了极端了,难道——”
他兀自想着,想到一种可能,便是蓦然心惊,“难道是宣王吗?”
殷述说宋楚兮不会和他出尔反尔,那么殷湛就未必了。
殷述品着菜,也没太把他的话当回事,过了一会儿才道:“他醒了?”
因为不想提起他的伤心事,何鹏便刻意对他隐瞒了殷湛苏醒过来的消息,这时候察觉自己失言,却是不能再瞒了,只能硬着头皮答,“是的!就在刚刚!”
殷述倒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仍是仪态优雅的慢慢用着他的晚膳。
何鹏等了片刻,一直没走。
他方才抬眸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还有事?”
“没——”何鹏忙道,“就是殷梁的事,很蹊跷——”
“凡事自然都有那人去操心,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殷述不以为意道:“下去歇着吧,哪儿来那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