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1 / 2)

端木岐的唇角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稍稍一抬下巴,“让她直接过来这里吧。”

“是!”侍卫应声退下。

长城的心里却是不由的一阵紧张,看着端木岐道:“少主,四小姐这个时候过来,难道会是为了——”

宋楚兮和端木岐之间的关系如今已经不比当年了,别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贸然登门,以她的那个脾气,这时候她会主动登门这本身就很奇怪。

端木岐微微叹了口气,反问道:“要不然你以为呢?”

长城一时语塞,不多时外面门房的婆子就引着宋楚兮从外面进来。

上回重伤之中,她的身子就更弱了,虽然是这个季节出门,却也还是穿了一件特意加厚的披风。

端木岐从窗户看见她进来,还是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没动。

“四小姐——”长城走过去开门红迎她。

宋楚兮身边的随从她进门之前就直接让他们等在了院子外面,此时她便就有些刻意的深深的看了长城一眼,“我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你们主仆两个说正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缘故,长城听了这话却是莫名的就带了几分心虚。

“四小姐说的哪里话。”他说,然后垂了眼睑,悄无声息的转身退了下去。

端木岐靠在那软榻上悠然喝茶,目光却是落在这边,她的身上,神情慵懒道:“有谁招惹你了吗?怎么进门就这么大的火气?”

“是么?”宋楚兮也不和他打马虎眼,一面走过来,一面随口说道:“我还以为长城他今天不欢迎我呢。”

“呵——”端木岐含糊着笑了一声,然后也是没动,直接一抬下巴,示意他摆在桌上的一套茶具。

宋楚兮垂眸坐在那里,却是没动,过了一会儿她才抬头看向了端木岐,“这个月底之前,我就要离开大郓城,反悔塞上军中了。”

宋楚兮的伤势恢复的情况司徒宁远都第一时间就告诉他知道了,所以端木岐对她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也就差不多能够估算到她大致的行程安排。

不过就他们来现在这样的关系,宋楚兮要出门,实在是用不着亲自过来,还特体和他打招呼的。

“所以呢?”端木岐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的开口。

“殷述那里,你不要动他。”宋楚兮道,完全没有拐弯,却是比他还要更直接了几分。

端木岐也不见动怒,仍是带着那一副笑容,态度散漫的看着她,“理由呢?你是欠下了他的人情,又不是我,凭什么要我对他来网开一面?”

“因为对你根本就没有影响。”宋楚兮道,正色看着他,“阿岐,事到如今,你应该是可以给我透个底了吧?我不问你的筹谋和计划,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是只要保住南塘,不让它彻底落入北狄殷氏的统治之下,还是志在倾覆北狄,甚至是整个天下?”

“你说呢?”端木岐却是不答反问。

两个人,四目相对。

宋楚兮的神色凝重,他却态度随意又慵懒,似乎时时处处都透着漫不经心。

“那我明白了。”最后,宋楚兮说道,缓慢的吐出一口气,“的确是我欠了殷述一个人情,所以这一次,我必须保他。不过既然你要面对的敌人是整个北狄的殷氏,那么将来站在你面前的到底是殷绍,殷梁还是殷述?这其中是完全没有区别的。既然和你的最终目的不相冲突,我想我的这个要求也不算为难你吧?”

“的确是不算什么事。”端木岐笑了笑,他垂眸抿了口茶,被茶汤浸润过的唇瓣,眼色就更显得妖异动人。

然后,他重又抬头对上宋楚兮的视线,“有可能成为敌人的人,本来就应该先下手为强,能先解决掉一个就是一个的。现在你要保他,我就一定要配合吗?”

“因为在那之前,我会一直的选择配合你。”宋楚兮说道,语气肯定。

端木岐文而言一愣,唇角的笑容突然便像是凝固了几分。

“我是欠了殷述一份天大的人情,并且也需要帮他做一些事情来偿还的,但是我和他之间没有达成任何于你不利的约定。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但至少在现在,在此刻,和你,和南塘,和这座大郓城站在一起,我的选择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端木岐要攻克北狄殷氏,是为了他自己的雄心抱负,而她——

为了她和殷绍父子之间的私怨,她也几乎是别无选择的,一定要保持和他同样的立场。

即使明知道他有事瞒着她,也就算明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不能回到之前那样的亲密无间了,可是她现在要选的立场,也依旧是和他站在一起的。

“楚儿——”端木岐终于开了口,最先出口的却是一声冗长的叹息,“你跟我说这些话,期待我要做出怎样的反应?是如释重负?还是欣慰欣喜?你算是施恩吗?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一再的让步,现在的宋家也根本就落不到你手里?拿着从我这里抢走的,现在你又要将他作为你的筹码,重新来和我讲条件吗?”

这个丫头,还是吃定了他是不是?

曾经,他有些舍不得斩断她的翅膀,将她完全的囚困起来,那时候的迟疑和犹豫不决,今时今日就好像突然遭到了报应一样——

这个丫头,是时时刻刻都要提醒他,他当初做下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有什么资格和你讲条件?又为什么要和你讲条件?”宋楚兮反问,面上表情却一直的严肃认真。

她看着端木岐的眼睛,半点也不回避,“阿岐,我说过的话,并不都是敷衍你的。”

她说过的话,有很多,而最叫他印象深刻的却也就只是那两句而已。

一是岳青阳死的那个晚上,她在城门楼头和他割袍断义,转身的时候却说:“我的命,是你的!”

然后再一句,是前段时间她重伤在殷绍掌下,性命垂危之际却还是含笑告诉他,“你我之间,如果一定要死一个,那么还是我死比较好。”

前一句,他信了。

而这后一句——

虽然明知道只是句假话,却还是让他在明知道是假话的前提下还愿意自欺欺人的听下去。

“又是为了殷述吗?你就那么怕我会对他不利?”端木岐道,手里把玩着一支素白的茶杯,唇角扬起一个妖异的弧度,“方才你也说过了,他早死玩死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没准我也就暂时的缓一缓了,可是你还特意的跑来拿话诓我?你就那么信不过我?”

“我不是信不过你,而是太了解你了。”宋楚兮道,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能放过一个,不是吗?”

端木岐的唇角弯了弯,并不否认,却只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可是也有例外,不是吗?”

他说的这个例外,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