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述的心领莫名的紧张,唇角紧绷。
宋楚兮也不回避他的打量,只就笑了笑道:“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此一时彼一时,保不准将来有朝一日,你我之间就也要成敌了,所以趁着现在,一切都还在控制之内的时候,欠着你的人情,你有机会叫我还一点也就是一点了。”
她的神情语气,其实一直都透着几分的漫不经心,叫人真假难辨。
表面上看她是在开玩笑的,可是殷述心里的那一根弦却一直紧绷着,怎么都放松不下来。
因为在直觉上,他总觉得这个丫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今天她会这样说的时候,应该是实际上已经做了某些思量和布署了。
“阿楚——”心里思绪烦乱的斟酌了许久,殷述方才带着几分试探之意的开口,“你说这话,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宋楚兮迎着他的视线,不避不让,最后却也未置可否,只道:“你是北狄的皇子,这个地方,终究不是你的久留之所,整理一下,早点启程回京吧。”
她说完,举步就朝院子外面走去。
殷述的目光追逐她的背影,下意识的追上去一步,可是张了张嘴,最后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四小姐!”等在外面的丫头赶紧迎过来。
“我想走一走。”宋楚兮道,错开了她要过来搀扶的手。
她身边的这个丫头十分的本分,并不多言,直接过来推了轮椅,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殷述一直拧眉看着她走远。
何旭从外面进来,瞧着他的神色反常,不禁奇怪,“殿下,四小姐和您都说了什么了?她——”
对于殷述的心意,宋楚兮从来就没接受过,所以哪怕是她再度拒绝了,殷述也不该是这样的表情的。
“我总觉得——她是在暗示我什么。”殷述思忖道。
明面上,宋楚兮暗指的是南塘和朝廷之间的立场,但实际上,却又好像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的。
殷述百思不解,胃口就只能是一直被吊着了。
这边宋楚兮慢悠悠的回了秋水榭,进门就听丫鬟禀报道:“四小姐,二公子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病着,宋承柏就算不能每天过来,也吩咐厨房的人每天炖了补品给她送过来,照顾的十分周到。
对于自己这个儒雅安静又不骄不躁的二哥,宋楚兮其实是不排斥的。
“是么?二哥哥来了?他人呢?”一边往里面走,宋楚兮一边问道。
“奴婢说小姐出去散步了,二公子在您的书房等着呢。”那丫鬟道:“小姐是现在过去,还是奴婢过去请二公子到花厅喝茶?”
宋楚兮想了下,“我过去书房吧,去沏了茶送来。”
“是!”丫鬟答应着,倒是识趣的谁也没跟着她,各自退下了。
宋楚兮推门走进书房的时候,宋承泽正站在书架前,随手翻阅一本书,听闻了动静回头,就露出一个笑容,“你回来了?”
“嗯!”宋楚兮点点头,“在这院子里憋的久了,出去走了走,刚好散散步。”
她也不说别的,不多时就有丫头送了茶水进来,然后又带上门退了出去。
宋楚兮最近还在服用司徒宁远给她的药调理身子,所以就只喝温水,她看着宋承柏抿了口茶,这才问道:“二哥哥亲自过来,还特意的等着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有点事。”宋承柏点头,放下茶碗,从袖子掏出一封信递过来。
那信封上写的是宋承柏的名字,宋楚兮心下狐疑,就没有接,而是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看吧。”宋承柏道,故意买了个关子,没有马上解释。
宋楚兮将那信封接过去,那信封原是拆开的,可她掏出来的却不是信纸,而是署名给她的另一个更小的信封。
那信封上面的字迹她也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殷湛的笔迹。
殷湛曾经去过塞上军中的事情,就是和殷述她都没有明说,虽然殷述和端木岐都隐隐猜测到了她和殷湛之间有些不同寻常的交情在,但那就只是私底下猜猜,谁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而殷湛那边,也将这关系处理的十分谨慎,轻易不会直接和她有来往的,更没有特意的递送过任何有有关京城方面的消息给她,她知道的那些,都是自己通过别的渠道得来的。
这封信,是殷湛给她的第一封私信,并且处理的还如此小心,会是什么?
宋楚兮的心里,莫名就紧张了一下。
“兮儿?”宋承柏见她如此,也是大为奇怪。
“哦!”宋楚兮赶紧收摄心神,将那信封拆开来,上面寥寥数语,给出的却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大消息。
宋楚兮抓着那信纸的手指一紧,不由的勃然变色。
“信上说了什么?”宋承柏不由的屏住了呼吸,明显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
宋楚兮的神色凝重,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信纸,然后才如实的吐出几个字来,“宋承泽人在京城。”
“什么?”宋承柏大惊失色,手一抖,茶汤洒出来,弄湿了袍子。
他仓促的站起来抖掉水渍,一边忍不住的再次确认道:“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你确定这消息属实吗?”
宋楚兮的面色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道:“是真的,我就说之前殷绍被巫蛊之术诅咒了的事情蹊跷,不像是空穴来风的样子,如果真是他去了京城了,这一切反而就有迹可循了。”
宋楚兮说着,明明是她的威胁和敌人,她面上也不见什么深恶痛绝的表情,反而玩味着勾了勾唇角,“咱们的这位大哥果然是好本事,走到哪里都有过人的本事,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搅和的皇宫动荡,京中大乱。”
“可是这怎么会?”宋承柏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当初在塞上,他不是明明——”
宋承泽怎么有可能从南蛮人的堵截中逃出生天?他对南蛮人下了狠手屠戮,按理说那些南蛮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宋楚兮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她对这件事却好像是并不是十分关心的样子,只是思索着沉吟道:“这样一来,看来我是一定要去一趟京城了。”
本来最近这一两年之内,在她能够完全掌控操纵宋家军之前,她是多了一份小心,不想再和朝廷方面牵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