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千钧一发之际,她就走了极端。
有她重伤在前,那么不管是出于恩义还是愧疚,他总归是不能完全的视而不见的。
明明都已经明确和他划清界限了,可是这攻心之术——
这个丫头,当真是机关算尽,狠绝了。
她也不直接的开口求他,更不提做交易,却分明是用了这兵行险招的一出苦肉计,光明正大的在利用他,逼着他就范妥协,然后自请司徒宁远去救殷述。
她怎么可以这样?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可是到了今时今日这样的境况之下,她居然还能这样?而偏偏,她当时挺身而出的时候是真的九死一生,说她是做戏,她这却也并非全然的就是在做戏,让他在明知道她新计算机的情况下,却还是要不得不全力的配合她的思路来。
端木岐眼底的光影沉了又沉,到了后面,就变成了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苍茫一
片,深不见底的苍茫一片。
“少主——”虽然他的表情极平静,但长城是能感觉的到他的情绪不对的。
“你去吧。就跟师叔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去看一看那个小子,有办法的话,就替他将毒了吧。”
长城见他是真的定了心,于是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
宋楚兮的内伤严重,心脉受损,虽然司徒宁远的医术奇巧,也得慢慢的替她诊治调理。
宋楚兮醒过来之后,端木岐才回了自己的本家去,料理了一些后续的事情。
宋楚兮那边他仍是每天过来看她一眼,只莫名的,他只要一来,这屋子里的整个气氛就变得十分的诡异。两个人之间几乎没什么交流,那气氛倒不说是尴尬,却也总叫人觉得是有那么点儿不对劲的。
这边大郓城里动静闹的天翻地覆,就连朝廷的府衙都被端木岐强行给拿下了,消息自然很快传开。
而这消息刚一进京,马上朝野震惊,引发了皇帝的雷霆之怒。
殷绍火速赶回京去,片刻也不敢耽搁的进了宫。
彼时皇帝的御书房大门紧闭,却居然是高金立亲自守在大门口的。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见到殷绍过来,他却是十分意外,赶紧快步迎着下了台阶行礼,“听闻殿下近期抱恙在身,这会儿可是大好了吗?只这气色还是不很好啊。”
“已经无碍了。”殷绍道,直接挑眉看向他身后的御书房,“父皇在里面?”
“是!”高金立脸上表情马上就转为凝重,悠悠的叹了口气道:“陛下今天下了朝之后就心情不好,这会儿——殿下还是——”不要触霉头了。
“你去替本宫通禀一声,本宫有要事要面见父皇。”殷绍道,却居然是顶风作案的。
他不怕死,高金立却怕受这连累,犹豫着满面的难色,“可是殿下——”
话音未落,就听里面皇帝低沉的嗓音道:“是太子在外面吗?叫他进来见朕。”
高金立的头皮一紧,再重新抬眸看向殷绍的时候,那目光之中竟是隐隐的带了几分同情,却也还是不得已的扬声道:“回禀陛下,的确是太子殿下求见。”
有内侍快步过去开了门,殷绍举步走了进去,高金立识趣的根本就没跟,只还亲自挡在大门口。
这边殷绍刚一走进御书房的大门就感觉到了里面空前异样的气氛,可是皇帝到底为了什么生气他一清二楚,这个时候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的。
他面色冷静的款步走进去,一撩袍角就要弯身见礼,“儿臣——”
话音未落,却不料皇帝从一开始就等着他的,顺手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朝他砸了过来。
那砚台里面的墨汁未干,直接泼了殷绍一身,又稳稳地砸在他的右肩上。
殷绍咬牙忍了,一语不发,继续跪倒在地,俯首下去道:“儿臣领罪,一切都是儿臣的疏失,处事不周,以至于给父皇留下了后顾之忧,请父皇责罚。”
他虽是瞒着皇帝,自己带人去的南塘,但是他这个当朝储君,大年下的就行动有异,皇帝不怀疑,也不会不去查。
所以就和端木岐等人的想法一致,殷绍的这些小动作,其实正中下怀,也是得了皇帝默许的。
所以,这时候既然已经是东窗事发了,他就更是没有必要再装糊涂。
主要的是——
这里没有外人。
皇帝连殷梁都没找,明显也是不想这件事外传的,毕竟这件事本身他们父子做的就不够光彩,何况最后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直接就没能成事。
殷绍直言不讳,直接就将什么都直接认下来了,皇帝的目光阴测测的看着他,腮边肌肉不住抖动,但是抽搐了半天,却又居然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就算他苛责的殷绍再多又有什么用?横竖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再不该有的后果也已经有了。
父子两个,相对无言,一对儿生死冤家一样,而这大殿里的气氛,也是一刻较之于前一刻都更加的压抑。
“端木岐叫人强占了府衙,这件事你也知道了?”良久之后,皇帝方才勉强压制住怒火开口。
“是!”殷绍道,他微垂了眼睛,不叫眼底的真实情绪外露,“撤出来的人儿臣已经妥善的安置了,只是这件事于我们朝廷而言,到底也是不光彩的,丁懈那人以后恐怕是不能再用了。”
那丁刺史等人都目睹了当时大郓城中事情发生的经过,看到了不该看的,这样的人自然也是留不得的了。
皇帝对这件事也无异议,只是想着这件事在朝野之上的影响,就还是怒不可遏,一把将桌上一大叠的奏章又都甩到了殷绍的脸上,怒骂道:“都是你做的好事。堂堂太子,一国储君,你到底有没有点脑子,现在好了,弄出这么个烂摊子,你要朕怎么给你收拾?你——你——”
皇帝只骂了两句,到了后面反而词穷。
他就是骂死了殷绍又能有什么用?这件事不该发生的也都已经发生了。
“是儿臣考虑不周,造成了疏失。”殷绍道,陈恳的给他叩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父皇,此事也并非就是儿臣急功近利,而是本来的局势紧迫,已经刻不容缓。当年宋承泽在军中掌权的时候,至少还是受到朝廷控制的,可宋楚兮掌权之后,事情就不高控制了
不高控制了,她和端木岐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再加上那个丫头本来也就心机深沉,野心又大,一旦让她在军中做大,恐怕就更要失去控制了。儿臣也是为了免去后顾之忧,这才一时失去了分寸。”
让宋楚兮掌了兵权,这对朝廷而言,绝对是个非常不利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