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梁将大氅一把扯下来扔掉,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不由的更是警觉,“你怎么会在这里?可是宫里——”
难道殷绍这一次是双管齐下?不会宫里的元贵妃也出事了吧?
殷梁的心里一惊,吉祥赶紧解释道:“贵妃娘娘无事,只是太子今夜有异动,娘娘察觉他是要针对殿下的,这才让奴婢连也出宫来给殿下提个醒儿。方才侧妃娘娘已经同奴婢说了,知道殿下是去了彭泽太子处,奴婢还真是捏了把冷汗,既然殿下已经平安归来了,奴婢也就放心了。”
殷梁明显的心情不好,梅氏已经倒了杯水递给他,“外面天冷,殿下喝被温水暖一暖吧。”
殷梁瞧见她绝美的一张脸,神色突然就缓和了些许,接过茶杯,直接牛饮而尽。
他平时是不会这么失态的,可见这一次是心里真的有事。
梅氏心里担忧,就温声问道:“彭泽太子那边怎么了?既然太子出手,肯定会见成效的,殿下没被他牵累吧?”
“暂时没事。”殷梁道,想着宋楚兮没能灭口,总归是心里不安生。
可即墨勋那色胚,他也着实无可奈何。
心思烦乱的想了一通,殷梁的目光不经意的微微一瞥,这才发现吉祥还在,就深吸一口气道:“本王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省的母妃担心。不过这件事上太子是下了血本的,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父皇和凤鸣宫那两方面的动静——你还是转告母妃,让她多费心,盯着点儿吧。”
“是!”吉祥应了,也是怕宫里元贵妃不安心,就一刻也不再迟疑,赶紧的回去复命。
梅氏将殷梁扶到旁边的榻上坐下,见他面上还是怒气难平,就忍不住担忧道:“殿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现在还是很棘手很难办吗?”
“谁知道即墨勋还会不会闯祸。”殷梁怒道,只要一想到即墨勋一意孤行的保住了宋楚兮,心里的火气就蹭蹭的往外冒。
他愤恨的一拳捣在榻上,那美人榻中间就被他打塌了一小块。
梅氏还是头次见他发这样大的火,愣了愣,然后就拉了他的手,给他揉着发红的指关节道:“这些年里,殿下身边发生的事情不一直都是这样吗?当初您决定要和太子一较高下的时候,就已经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了,其中凶险,也早就都在意料之中。现在这样子,情况也还没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殿下先不要想的太多,也许——会没事呢?”
这天下的至尊之位只有一个,他殷梁既然不甘心居于人下,而殷绍又不会让步,那么就只能是你死我活的拼一拼了。
成王败寇这四个字说出来都不够分量,因为一旦走上来这一条路,那么就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君临天下,要么——
死!
殷梁不是不清楚这其中利害的,只是这一晚被殷绍算计的,他着实是心里气恼。
可是这样的处境之下,梅氏姑且都还能如此镇定的安慰他,想他堂堂一个男人大丈夫,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么?
“是啊,既然决定要走上这条路了,其中凶险,我自然就都承担得起,只是你——”殷梁道,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只这笑容,却又僵在了嘴边。
“我自然是跟着殿下的。”梅妃笑笑,靠在了他怀里,“成也好,败也罢,我既然是跟了殿下了,那就是一生一世,您的尊荣富贵,我感同身受,如果真是天不庇佑,要有什么事的话,我也是要跟着殿下的。”
这女子,聪慧灵秀,性子和脾气都好。不仅有眼光有见识,还有其他女子都很难企及的胆色,再加上倾城绝世的一张美人儿脸,但凡是个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世人就只知道怀王这房侧妃的容貌生的好,却不知道殷梁会对她如此宠爱,将其他的女人全都视为无物,却也并不只因为她的这幅皮相。
都说是结发夫妻,可是这时间,多少女子就想着借势夫家,高门显贵,又有谁会是真的不惧生死的追随的?
殷梁抬手揽了她,心中更添怜爱,这时候,心浮气躁的心情反而是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道:“你放心,就算是只为了你,本王也不会就这么乱了分寸的,殷绍他够狠,这一次本王认栽了,但是这一局,我迟早会还给他。”
哪怕是为了心爱的女人,他也不能让这个女子白白的替他担惊受怕。
“嗯!”梅氏微笑着点点头。
两个人相依相靠,仿佛屋外的严寒都被驱散了开去。只是好景不长,只一会儿的功夫之后,外面梁刚就来敲门,“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殷梁心中也记挂着即墨勋那里事情的结果,就赶紧推开梅氏,走了出去。
“怎么样?”殷梁问道:“是即墨勋那里有消息了?”
“宫里和彭泽太子那里都有消息了。”梁刚道,面上神色凝重,“宫里颜氏直接带了皇长孙进宫,去了皇后那里,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但是皇上见了长孙殿下之后就离开了,什么旨意也没下,直接就回了他自己的寝宫,皇后那边也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就好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宫里的这个情况,的确是诡异的很。
“按理来说,颜氏应该会供出本王的,父皇就算不信,至少也要传召本王进宫去问话的。”殷梁道,也是百思不解。
颜玥去告状,皇帝虽然未必全信,但是绝对不可能不过问的。
“是啊,属下也想不明白,不过宫里那边,我留人继续再盯着了,一旦有什么动静,马上会有人来告诉殿下知道。”梁刚道,暂时抛开这件事情不提,紧跟着脸上的神色却更见凝重道:“还有彭泽太子那里,他那里出事了。”
“怎么?”殷梁一惊,也是思绪瞬间被打断,“他落在殷绍手里了?”
就算即墨勋落在了殷绍的手里,却也未必就会供出他来,但是这到底是件麻烦事,他和即墨勋毕竟是做一条船的,到时候为了表示诚意,就必须出手营救,殷绍肯定会等着再去拿他的把柄的。
殷梁这时候倒是有些后悔和即墨勋之间结盟了,因为这个人实在任性妄为又自大,太不靠谱了。
可是——
再后悔,也已经晚了。
“太子的人埋伏在了他落脚的宅子外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对他动手。”梁刚道,这件事,他也一直想不清楚,“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宅子里就乱起来了,太子的人这才现身,宋家四小姐逃出来,他倒是出手阻拦了,当时场面很乱,那附近又被他的人全面控制住,我们的探子不能凑近了打探,具体的消息也不知道,只知道最后宋四小姐被人救走了,太子也受了伤,好像是伤的不轻,被他府上的人给带着离开了,走的时候,好像已经昏迷。”
这倒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什么,殷绍伤着了?”殷梁心中不由的升起些快意。
殷绍伤的重不重?如果直接死了,那他就真的再无后顾之忧了。
“太子府那边请了太医,但是并没有乱起来,看样子似乎不像是有事的。”还不等殷梁将前一个消息消化掉,梁刚已经泼了冷水,话锋一转道:“不仅太子受伤了,就连彭泽太子也受伤了,被人割了脖子,险些丧命。”
梁刚自己说着,就先忧虑了起来,几乎不太敢去看殷梁的脸色,“他的侍卫当即找过来,属下已经安排人去请太医给他处理伤势了,可是殿下,他受了伤,不管这笔账他最后要跟谁来算,也一定要推一部分的责任到咱们身上的,必须得要想个法子安抚住他,否则的话——恐怕他要翻脸的。”
即墨勋险些丧命,足够逼疯他了,等缓过来,必定要殷梁来负责的。
殷梁的脸色,一瞬就黑成了锅底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