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宋楚兮道,宋承泽这个人,目前还总让她觉得看不透。但是他三房满门几乎都折在了她的手上,他居然还能顾全大局,主动出手提她解围,只从这一点上来看,此人心智的坚韧成熟程度,就叫人忌惮。
宋楚兮想起这人,便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鬓角,突然想起方才在那岸边看到了文馨公主,心头微微一动,就迟疑着看向了端木岐道:“文馨——是你——”
宋承泽带了她走之后,根本就没管这京城里殷绍和殷梁双方后面要如何斗下去,今天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的送什么马车和人过来,现在看来,那辆空马车就应该是殷绍让人送过来的了,目的就的为了引诱端木岐进一步的举动,拿文馨公主来换人。
只从这一点上来看,就算宋承泽没有明确站殷绍的队,但是两人之间也有私底下通气儿的。
只是这一局里面,结局最惨也最无辜的还属文馨公主了。
“我可没逼她,是她自己点头答应的。”端木岐说道:“这件事本来就是存在的,就算现在能捂着不见人,迟早也免不了要被翻出来,到时候她的下场可就连这都不如了。我是没什么济世度人的好心肠,可关键还是——她也足够聪明。”
现在出事,文馨公主丢的是人,最严重的结果就是被退婚,可一旦等到她大婚之后再被人揭发了她同即墨勋之间的事情,那时候她就已经是北狄皇室的人了,皇室为了遮丑,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将她秘密处死,那时候丢的就是命了。
在这件事上,宋楚兮也无话可说。
从心底里讲,她是同情文馨公主的,可是再同情又能如何?那毕竟是别人的人生,路要怎么走,她左右不了。
端木岐见他不说话了,就转移了话题道:“对了,那位应国侯是怎么回事?以前没听说他是替东宫那位办事的?”
“此一时彼一时。”提及此事,宋楚兮面上神情就突然变得嘲讽,“怀王妃据说是就快不行了,能再撑一两个月就属于难得了,她的母亲穆氏,是应国侯嫡亲的姐姐,也是唯一的姐姐。当年这一双姐弟的生母早逝,老应国侯续娶夫人既精明又刻薄,一心想要扶持自己的亲生儿子上位,是穆氏先得了一门好婚事做后盾,才给穆晾撑了腰,让他顺利承袭了爵位,所以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一向都好。不过穆氏没有儿子,就只生了一个女儿,偏偏现在又要折在怀王府里了,你说她恨不恨?”
对于京城这些勋贵之家的关系牵连,宋楚兮知道的自然比端木岐更详尽一些。
端木岐听她娓娓道来,最后却是玩味一笑,别有深意道:“恐怕——还不止如此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宋楚兮知道她的意思,却没什么兴趣。
殷梁宠爱梅妃,这不是什么秘密,外面也盛传,怀王妃的病是因为嫉恨太深所致,但那也就只能说明是这女人善妒小心眼儿,根本就证明不了别的什么。何况又是殷梁的家务事,用不着他们这些外人来操心。
*
端木岐和宋楚兮一行先回了驿馆,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即墨勋一行才回。
即墨勋和殷梁直接去了书房,文馨公主这边没人能近她的身,就由逆光陪着,送她回住处。
她刚受了惊吓,走不快,一路上都心不在焉,走的很慢。
那蓝袍人缓步跟在她身后一步,同样一语不发的慢慢走。这夜里的花园分外宁静,即使冷风萧瑟,却突然就希望这条路不会有尽头。
看不到他的脸,听不到他的言语,哪怕只能细听他的脚步声,那也已经够了。
有些事情,她这一生都注定了没有资格经历和拥有,连唯一的愿望都这般卑微和渺小,低贱的仿佛要落入尘埃里。
不怨恨是不可能的,只是无力回天。
文馨公主努力压抑住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尽量的稳住步子慢慢的走,可是就算再长的路也要有尽头,自她失踪之后就守在院子门口的白筠见她回来,眼泪一下就流了满脸,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公主!”
文馨公主被她拥在怀里,方才觉得冷,隐隐的哆嗦了一下,如梦初醒。
身后那人却已经转身,依旧步子平稳而的往回走,就好像她就只是个影子,没有一句的言语。
文馨公主匆忙推开了白筠,回头追出去一步,但也只是一步,脚步便定格在了拱门之内。
夜色中,那人踽踽独行的背影笔直而磊落,而她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看上去却污浊不堪,这一步之遥,好像是从第一次遇见,就已经注定隔了千万条沟壑,是走不过去的。
第一次遇见,他自火海中找到她,护着她,将她带了出来,没叫她浑身上下,有任何一点的损伤。他是唯一一个,在她的皇兄惨死之后对她好过的人,哪怕只是他身为龙庭卫的使命,但那一夜烈烈火海之中,她却就着那火,深深的将他的存在烙印在了心里。
那一年,她只有十三岁,可是那样的年纪里,也早就破败不堪,失去了可以勇敢去喜欢一个人的资格。可是这个人的存在,到底也是成了她如今在这世上,最后所能抓住的一点温暖了。
“谢谢!”收拾了散乱的思绪,文馨公主突然从后面追上来一步,手指扒着门框,因为过度紧张了,关节都凸出来,十分显眼,她望定了那人的背影,又再重复了一遍,“谢谢你今天替我隐瞒。”
这人根本就不是从驿馆里追她出去的,这一点她很清楚。
可是他却替她瞒下了,没有告诉即墨勋她与人合谋揭发这桩丑事的狠毒之心。现在即墨勋虽然也怒,但却不会过分的迁怒道她身上,要不然的话,那个疯子指不定还要怎么样的折磨她的。
文馨公主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语气其实都是言不由衷的。
其实他就算替她隐瞒了有什么用?只是保了她的一条命,之前发生的事都已经成了事实,什么也无从改变。
她心中黯然,缓缓地垂下了眼睛,本以为那人不会给予回应的,不想却听到他沙哑低沉的嗓音突然随风飘了过来,“活着吧,为了他。”
文馨公主一愣,猛地抬头朝他看去。
那人脚下步子未停,转眼已经走出去老远,慢慢的被夜色吞噬消失,而前一刻,他的声音也是那般沙哑低迷,仿佛随风一吹也就散了。
活着?为了他?他是谁?
可是她知道,他所指,是她的兄长,只是他可能不知道,现在于她而言,想要活着,会需要多大的勇气支撑。
文馨公主愣愣的站着,幽魂一般,不知不觉的,就湿了眼眶。
白筠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她的肩膀,“公主,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吧。”
文馨公主靠在她怀里,点了点头,主仆两个才刚转身进了院子,身后就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却是即墨勋身边的一位礼官匆匆赶来,“公主,太子殿下让您马上准备一下,宫里有人来传旨,北狄的皇帝陛下召见。”
因为晚上那画舫上的事?这三更半夜的,皇帝的旨意来的这样急,这可不是件好事。
他说叫她活着,可是今夜之后,她真的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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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四只小喽啰之死!》嗯,我其实每天都在死人,棒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