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一皱眉头,刚想推辞两句。
但杂乱的脚步声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语。一名亲兵头目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还没回话,施福却是叫喊起来,“不是让你去捉拿东军的使者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诸位大人,标下奉命前去捉拿东虏的使者,到了驿馆却发现,他们却是已经人去楼空。听驿卒说,唯有使者杨士聪在房中,便闯入房中查看,那杨士聪却是早已经气绝身亡,据标下验看,他是被扭断了颈骨,手法干净利落!”
“奶奶的!金蝉脱壳!”施福当即喊叫起来,“城门已经封闭,这些个鞑子一个也出不去,我这就派人大索全城,说什么也要抓住这些鞑子千刀万剐!”
陈鼎的眉头紧锁,悠悠说出一句话来,“恐怕没那么简单,也须这些鞑子根本没打算出城呢?”
郑森等人一惊,还没等陈鼎说出自己的想法,脚下的地面却是忽然传来了轻微的颤动,亭台楼阁的上的一些尘土簌簌而下,让众人也是一阵头晕目眩。待到抬起头来,众人都是变了脸色,适才陈鼎的话加上这些不同寻常的震动,已经让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一件事情。
郑森也不说话,抬腿便往王府后院跑去,众人紧紧跟上。昔年的襄王喜欢钻研天文数术,曾大兴土木修建一座高达十余丈的观星台,便是整个襄阳城中也是最高处的所在,现下却成了观察襄阳城内态势的最佳去处。
所有人气喘吁吁的登上观星台最顶端,齐齐的向着东北方看去。元末年间,朱元璋麾下大将邓愈奉命对襄阳进行扩建,不禁重修了始建于南宋年间的雁翅城这座襄阳的附城,而且又新修建了一座与之相连的角城,取名为新城湾。明初洪武年间,由襄阳大北门至东面长门又扩大了新城湾的面积和规模。由于新城湾靠近汉水,因此便成了粮船的汇集之所。新城湾城内也成为襄阳的屯粮所在。
郑家大军占据襄阳之后,军粮补给便都集中在新城湾城内,从襄阳运往前线各部,是襄阳城内最紧要的地域。
但现在,新城湾的方向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将整个襄阳东城都照的亮如白昼。看到这火光,众人的心中都是猛然一沉。鞑子的使团原来最终的目标就是这里。
“完了、完了”,陈鼎作为郑芝龙身边最重要的谋士,自然深知新城湾对于郑家大军的重要意义。回头一看,众人的脸上都是没了血色。
“大公子!”郑鸿逵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千钧一发之际,您要拿个主意啊!”
郑森如今不过二十出头,虽然久经战阵,但哪里统筹指挥过全军的事务,加上骤逢大变,一时之间也是没了准主意。
施福总算是郑芝龙身边的老臣,还没有完全乱了方寸,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当即大声呼喝起来,“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此时,我襄阳城中应该全力缉拿鞑子细作,不惜一切代价救火,能保住多少存量便保住多少,急令后军和南京户部、兵部,全力向湖广运送军粮补给。还要命令前沿各部,后队边做前队,前锋诸部殿后,火速向襄阳一带靠拢。再有,便是命人通知何腾蛟、袁继咸、万元吉等部,向襄阳一带增援才是啊!”
郑森这才恍然大悟,“施将军所言极是,速速传令下去,依计施行!”
众人惴惴不安的前去传令,郑森这才稳住心神,火速来到郑芝龙的书房,将兵符令箭等物保管起来。又派出自己的心腹之人前往岳州府一带,通知郑芝豹所部向襄阳靠拢,这个时候,还是郑家的嫡系兵马留在身边才能让人安心。
但接下来,襄阳城中却是变乱叠生。清军的奸细已经渗透到各个坊市之中,不断的防火、杀人,郑家各部手下的将官一个时辰之内便有数人遭到袭击,就连郑军水师的营寨都被点起了熊熊大火。虽然未能蔓延成大的火势,却是造成了水师的混乱,自行践踏,舰船惊慌失措的闪避,整个襄阳城外的水师各寨一时之间无法收拾。
然而就在此时,额尔登却率领着一百多名麾下的死士趁乱对襄阳王府发动攻击。在四周点起火势的同时,死士们翻墙而入,见人就杀,险一险便杀到王府的后院,也幸得郑森在府中坐镇,这才逐渐稳住了局面。
等到天光放亮的时候,额尔登和一百余名死士才被斩尽杀绝,但整个王府中已经是尸横遍地,连带着消息和命令的传递都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