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忽然转化为尖利刺耳的啸声,就在清军不知所以然的当口,已经有十余个黑乎乎、圆滚滚的家伙伴着风雷之声,一头钻进了清军的后军阵营中。
甚至连惨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十几条血肉横飞的通道便显现在清军阵中,轰然的巨响标志着这通道悻悻然的结束。硝烟过后,断肢残臂从天空上坠落下来,伴着破碎的血肉在半空中形成一道红色的雨帘。关外驻守的清军哪有几个见到过如此的惨状,清军的后军瞬间便被这忽然出现的打击搞乱了阵脚,就连攻城的部队都停下了脚步,茫然的向后看去。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真正令人为之变色的攻击还在后边。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个序幕,眨眼间,震耳欲聋的雷声再度响起,这一次,骤然间便有几十颗那种黑黝黝的物体扑向手足无措的清军,精确性和破坏性更胜从前。
清军连夜赶制但粗糙耐用的的盾车、云梯、攻城车、井阑等器械就像是孩童的玩具,瞬间被巨人踩成了碎片,爆裂的弹片在整个战场上横飞四溅,清军在两眼不能视物的浓烟中挣扎、嚎叫,却是连身后的敌人是谁都看不到。
炮击过后,东南方蓦然响起号角的嘶鸣,继而便是整齐有力的金鼓之声。
清军的主将禧福被亲随从死人堆里给拽了出来,但是一条腿已经被自己的坐骑给生生压折。禧福差点被活活给憋死,一张脸惨白无比,看看自己的坐骑,已经被刚刚落在身旁的一颗炮弹飞出的弹片打得不成样子,一匹好端端的关外千里驹,已经成了两截。
“哪里打炮?”禧福总算有些见识,不似那些从未离开过故乡的八旗士卒,一下子便猜到了这是敌人以火炮开始的攻击。
“主子!”一名随从穿越浓雾,连跑带爬的奔至面前,带着哭腔喊道:“不好了,明狗从东南放杀过来了!都是红色的旗帜,漫山遍野,正步步紧逼过来!”
“胡说!”禧福虽然耳朵嗡嗡作响,但还是听到了随从的禀报,“明狗和朝鲜人的大军都在义州和郑亲王鏖战,这复州之地哪里来的明狗大军?”
“不会错!”随从差点哭出声来,“奴才看的明白,咱们身后全是明狗的旗号,无边无际,不知道有多少人!咱们的哨探和沿途的城池连一个来报信的都没有,这些明狗不知道是从哪里杀进来的,难道是从天而降吗?”
禧福喘息片刻,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深处跳了出来,“从天而降!糟了,这些明狗难道是从皮岛来的水师吗?”
想到这里,禧福再也无法镇定下来了。明军水师从复州和金州登陆,便可以立即对义州的济尔哈朗形成合围之势,如今宁古塔的援兵还遥遥无期,要是济尔哈朗大军被明军合围的话,那辽阳、盛京等地哪儿还有什么兵马可以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禧福在亲兵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将佩刀抽出来,大声招呼麾下士卒坚守,掩护中军撤退,但前边攻城的部队已然是失去了联系,城内刘复的民军看到城外生变,已经从城中杀了出来,牢牢的拖住了攻城的清军。
目线可及,禧福也只能透过浓烟看到自己眼前的这几百亲军,身边的亲随看到大势已经无法挽回,便匆匆找来战马,将禧福扶上马背,想要突围而出,之后再作打算。
但四周却是喊杀声一片,似乎明军从四面八方杀奔而来,就在禧福和亲兵茫然四顾的时候,一群披着轻甲的骑兵却无声无息的从浓雾中钻了出来,脸上蒙着黑色的明军制式口罩,只留一双嗜血、贪婪的眼睛在外边。与以往的明军不同,这些骑兵的头盔上都插着一支红色的羽翎。
事出突然,禧福措手不及,还没等举起佩刀,便被一名骑兵手中的骑枪捅进了胸腹之间,径直被从马背上挑落下来。
重重摔在地上,禧福再也动弹不得,口中涌出大口的乌黑血块。
“前辈!”一名骑兵惊喜的大喊道:“这是个满人高官思密达,恭喜您了!这次又能得到三十两银子的赏赐思密达!”
禧福眼前一黑,心中浮现起最后一个念头,“真特么窝囊,竟然死在了朝鲜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