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黄的纸张上,地图的图形完全不是大明常见的那种格式,而是充分借鉴了西洋画的特点,配以颜料区别各种地形,整个图形具备着一种极其立体的感觉,各种山川、河流、道路跃然纸上,一目了然,清晰明了。虽然旁边还配以繁体的注释,但其中却夹杂了标尺、说明和比例,一眼看去,朱平安真以为自己手中拿着的是后世的标准地图。
“妈的,这一定是穿越者所为!”浮现在朱平安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杨廷麟看到这副舆图的震撼不亚于朱平安,口中不禁啧啧称奇,尤其是对那些表明的比例更是好奇,还是朱平安强压住心头的震惊,略略做了一番解释,才使得他恍然大悟。
“妙啊!这样一来,道路的远近顷刻间便可以算出来,配以兵马前行的速度,行军时间唾手可得!”
孙世康也说道:“学生曾经拿着此图遍访京师的舆图画师,却是没有一人能说出它的来历,只不过从绘画技艺上来看,像是西洋画师的风格,的确是惟妙惟肖!”
“兵部还有这样的舆图吗?”朱平安的声音略带着颤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匆匆数载,却是在不经意间见到了带有曾经那个时空烙印的东西,朱平安怎能不激动万分。
孙世康摇摇头,“今上继位的那段时日里,兵部的府库曾经遭遇过走水之灾,因此剩下的东西不多,这些还是学生整理时偶然所得。”
朱平安将三份舆图珍而重之的收好,交给亲兵妥善保管,表示使用之后,一定完璧归赵,并郑重拜谢了孙世康。朱平安这样郑重的拜谢,到时让孙世康有些发窘,连忙回礼。
朱平安看的出来,这孙世康虽然性子木讷了一点,看起来不通世事,但却是个做实事的人才,尤其是他还掌握着大明天下两京一十三省的舆图勘测,另外看他的反应,他的手中似乎还掌握着一些兵部在关外隐藏的一些暗探的资料。只不过在如今的朝局中,这些本应给得到重视的瑰宝,全部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这是大明的悲剧,更是这个时代的悲剧。
从这一刻开始,朱平安便打定了主意,要将孙世康延揽到自己的麾下,只是目前还不合适。
孙世康独居京中,孙夫人一家回到京师之后,孙世康也会隔三差五的前去拜谒请安。孙若瑄的事情,朱平安没打算和孙世康说,这是个被忽视的人才,虽然他还是孙传庭的侄儿,但看起来,孙传庭却是对他并不重视。要不然,他手中的舆图也不会直到今天才重见天日。
趁着孙世康和杨廷麟说话的当口,朱平安已经知会了沈恪,让四海货栈的阿大从即日开始便对孙世康此人进行全面的保护和照顾。孙世康虽是从五品的官员,但在这京师之中却是尘埃一般的存在,日子过得也甚是艰难。但他为人倒颇有风骨,虽是艰辛,却从未向孙传庭和孙夫人诉过苦楚,仅凭这一点,便可以看出他的品性。
反倒是杨廷麟心思转的极快,偷眼看朱平安在门口与深刻交待些什么,已经隐约猜到了朱平安的用意。心中不免又将朱平安和太子朱慈烺做了一个比较,忍不住暗暗叹息。
东宫这些年明里暗里也招揽了一些人才,宫内宫外都有,但其中要么便是精于政争的官员,要么便是只读圣贤书的腐儒,能拿得出手的屈指可数。太子因为木语菱一事与朱平安交恶,这件事情令杨廷麟很是失望。之前做的种种铺垫也都烟消云散,如今太子对于朱平安,恐怕利用要多于重用,这一点杨廷麟也是心知肚明的。
有朝一日,太子朱慈烺荣登大宝,恐怕头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朱平安。对于这样一种设想,杨廷麟是深信不疑。同样,他也处于两难之中,在登州日久,对于朱平安,他的内心中已经将其作为一个良师益友。虽然平日里少不得拌嘴,但眼见着朋友将来要遭到厄运,杨廷麟的心中终究不是个滋味。
转念一想,这些事情也不是自己所能够左右的,大不了,到时抛去前程和官位也要救下朱平安的一条性命便是。
看到朱平安对孙世康的重视,杨廷麟心念一转,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朱总兵对于林骢贤弟如此看重,不妨奏请内阁,将林骢贤弟调入麾下,也好随时参赞军务,想来兵部也不会为难,如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