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大约在戌时时分,朱平安率领王金发、张二狗、成震以及两百名骑兵,出了神武右卫的大营北门,一路向北疾驰而去。
出了五十名辅兵,还有便是张大狗麾下的一百五十余名正式骑兵,都是头戴翻檐的镔铁盔,头盔中包裹了棉布,外面还罩着动物的毛皮,比之常见的红缨要英武许多。身上的铁甲之外则是对襟的红色大氅,填充了棉花,厚实、暖和,必要时还可以抵御火器射击的冲击力。看的辅兵们羡慕不已。
李如靖却没见心思用到这上面,高墙卫士卒尤其是骑兵的装备是他早就知道的,他现在想的,便是今晚朱平安究竟打算干什么。宣达军中的精锐尽出,而且去的还不是一个方向,这些个官军这样的举动着实让人猜不透。
转眼间,向北已经奔出了五十里地的距离,古人常说的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和效率,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所谓加急,便是不惜马力的疾奔,借助于当时的驿站更换马匹,一夜疾驰三百里是很正常的,当然特殊情况下,四百里也是有可能的。
李如靖算了算距离,沿途还不断有斥候哨探之类的人送来消息,和朱平安匆匆见面低声禀报几句之后,便又向北、向东骑马离开。李如靖猜测,朱平安这是与其他的几路人马以及向北撒开的斥候保持着联系,越往北走,离鞑子大军的距离也就越近。听说,高阳已经陷落了,鞑子正马不停蹄的继续南下,像这样走下去,迟早都有碰面的时候。
朱平安到底是要去哪里?到了新乐县城,县城中早有人等在城门处,一行人换过马匹,匆匆拿了些吃食和饮水,便穿城而过,一刻不停。
李如靖心中瞬间闪过一个地名——定州。
朱平安的心里此时却是七上八下。虽然是穿越者,但对于明末时期的这场大的战役,自己却只是了解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具体的细节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了,想要把握住胜机,目前最要紧的便是和时间赛跑。
通过分析战报,朱平安已经可以确定,满清早已在北直隶河北之地建立起了一整套完整的潜伏人员架构。这些人所从事的未必是搜集重要情报的工作,但在这次清军南下的战事中,却在为其提供着粮秣草料的消息,甚至是早已囤积了一定数量的粮草供清军使用。要不然,要在贫瘠的河北之地挤压出供数万大军使用的粮草谈何容易。
明军做不到,清军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十有七八便是山西商人从中捣鬼,便如同凤阳一般,依托当地的商业分支机构,干着为清军南下提供情报和补给的勾当。
寅时时分,一行人重要赶到定州的州治所在定州县城。城头上一片黑暗,但当朱平安等人一经靠近城墙,城楼上忽然一声梆子响,灯笼火把亮起了一片。
王金发赶忙单人独骑靠近城墙,对着城头喊道:“我等是宣大军所部,奉卢督师所命,前来定州公干!”
说完,弯弓搭箭,将早已预备好的行文射上城楼。城楼上的人不敢怠慢,又用火把照了好一会,这才将城门缓缓打开。
城门一开,一众人等纵马缓步入城,这才发现城门处已经聚集了数百名兵丁和青壮,手执各种兵刃,严阵以待,警惕的看着入城的朱平安等人。
“哪位是中都留守司的指挥佥事朱平安大人当面?”人群中走出一名身穿六品官服的官员来,冲着众人一拱手。
朱平安不敢怠慢,赶忙下马见礼,“不才正是朱平安,不知这位大人是……?”
一旁早有人说道:“这位便是我定州府衙的通判廖劲达廖大人!”
“哦?”朱平安一愣,这定州通判廖劲达却是一名年纪不大的青年,唇红齿白,形容却是有些憔悴,看来清兵逼近给与他和整座定州城的压力也不小。
“时间紧迫,本官便不说客气话了,未知知府大人可曾收到昨日卢督师派人送来的文书?”
廖劲达点点头,“已然收到了!”
“那就劳烦廖大人带路,带本官速速请见知府大人,本官有紧急军务禀报!”
廖劲达却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分公文来,“朱大人误会了,是本官收到了公文!”
“那知府大人呢?”朱平安顿时有些焦急,不知道这廖劲达这么卖关子是何故。
廖劲达苦笑一声,冲着朱平安一拱手,“不瞒朱大人,廖某现在已经是这定州府城中最大的官了!”
“啊!”朱平安顿时惊呼出声。
一旁围拢而来的百姓和兵卒也顿时低下了头,脸上浮现出悲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