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英点点头,“这原是一把古琴,可惜已经没法弹了,请苏州的匠人重新补漆打磨,二哥你试试看。”
“苏州人精致,他们制的琴最好。”
傅云章含笑说,细看琴面,果然看到淡淡的栗壳色,这张琴显然沉积了不少岁月。
他随意拨弄琴弦,琴音铮铮,音质悠扬。
“是张好琴。怎么想起送我这个?”
傅云英还没答,傅云启和袁三抢被子抢输了,手脚并用爬过来,半跪在脚踏上,伸长手去摸古琴,轻哼一声,委屈道:“云哥偏心,怎么没有我的?”
一旁的袁三哈了一声,把剥的落花生壳往傅云启身上扔,“二哥的琴弹得好,当然给二哥。你只会苕吃哈胀,还好意思伸手找云哥讨东西?”
傅云启回头瞪他一眼,继续朝傅云英撒娇,眼巴巴看着她,“我的呢?”
傅云英失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大红包塞给他,“不知道九哥想要什么,你自己去市集挑。”
傅云启不大满意,凭什么二哥能得一把古琴,他却只能拿红包?
但当他倒出里头的银子,掂了掂重量后,心里的那一点点不痛快立马不翼而飞,转嗔为喜,回头抓了一大把果子给傅云英,喜滋滋道:“云哥对我真好。”
二哥喜欢什么,家里只有英姐最清楚,所以英姐送二哥古琴。他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英姐就送他银子,让他买自己喜欢的,多贴心!
见钱眼开,说的就是他了。
袁三酸溜溜道:“这是老大给你娶媳妇的钱,你可得收好了,别大手大脚。”
傅云英一笑,又拿出一封红包,递给袁三。
袁三喜不自禁,丢开落花生,一把接过红包收好。
傅云启嗤了一声。
傅四老爷喝得微醺,也凑热闹,“英姐,我的呢?”
袁三以为他叫的是应解,没有在意,和傅云启为傅云英更喜欢他们中的哪一个小声对骂。
“当然少不了四叔的。”
傅云英道,奉上一份最大的红包。
傅四老爷接过红包,拿在手里掂了掂,眉眼含笑,不错不错,侄女孝顺,知道他喜欢真金白银。
傅云英还道:“给四叔裁了几身衣裳,都是照着苏州府最时兴的样式做的,京城这边的人还没有见过。”
傅四老爷更高兴了,连连点头,等着穿新衣。
傍晚,宫里来人,赐下精致果品菜肴若干,金银绸缎若干,文具书册若干。
宣旨的人是吉祥,他笑呵呵道:“您倒是会躲懒,万岁爷今天一直在念叨您。奴看您府上也没多少人,怪冷清的,不如往宫里走一趟如何?”
傅云英面色不变,拿傅四老爷当挡箭牌,道:“家叔年老,不忍留他一人守岁。”
会试在年后,广东那边已经派御史去调查了,朝中暂时没有其他事。
这几天她要休假,无事绝不进宫。
“大人孝顺,那奴就不强求了。”
吉祥告辞要走,看傅家席面上有不少湖广的菜,找她讨了几坛腌菜,这才告辞回宫。
回到宫里,朱和昶问傅云英为什么没来。
吉祥躬身道:“回万岁爷,傅大人诚孝,不忍抛下家中长辈。”
朱和昶有些失望。
今天宫中大宴,孔皇后和赵贤妃因为一点小事起了口角,当着宗室和文武大臣的面,他自然要偏袒皇后,但赵贤妃其实也没什么错。
宴席散后,他安慰赵贤妃,刚把她哄好了,孔皇后那边又吃起飞醋。
老爹跑到四川去了,不在京中。
宫里很热闹,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身边到处都是人,可朱和昶仍然觉得有点寂寞,想找云哥说说话,云哥却不肯来。
不来也好,他不喜欢这种场合,硬要他来,他吃也吃不香,而且席上所有官员都要献诗,他最讨厌写诗了。
吉祥察言观色,见朱和昶闷闷不乐,眼珠一转,道:“傅大人心里时刻都记挂着万岁爷,担心您思乡,特地嘱咐奴带了些腌菜进宫,虽说东西平常,上不得台面,却是家乡的土物。”
朱和昶闻言,哈哈大笑,一摆手,道:“让内庖拿去,做一道腌菜白肉,一道烧冬笋,把宫里的肉留一些,给云哥送去。”
宫里每年祭祀用的肉之后都会分给众位大臣,虽然不好吃,却是一份殊荣。
吉祥应喏。
朱和昶忽然想起云哥要成亲的事,问吉祥,“出宫的事预备妥当了?”
吉祥道:“万岁爷,都办妥了,不会惊动阁老们。”
朱和昶点点头。
惊动了也不要紧,他可以顺路给王阁老几人拜年,把事情敷衍过去。
……
吃吃喝喝,外边天色渐渐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