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严尚且不肯罢休,下令急追:“生致马孟起者,万户侯!杀之,赏千户!”成都禁军个个精神抖擞,体力旺健,马家军却千里奔逃,精神和肉体双方面均甚疲惫,哪里还抵御得过?瞬间崩溃,马超单骑而走。
成都军追不上三里,忽见前面旌帜飘扬,似有大军开到。李严惊道:“马氏为刘封来赚成都,果有大军合后。”赶紧下令收兵,押着马岱与马家俘虏,返回成都,紧闭城门。
原来刘封一口气退到了绵竹,先使黄权率数千兵到雒县,协助关平守备,并且尝试去跟吴、李谈判。黄权至雒,关平迎入,便说起了马岱才刚过去不久。黄权惊道:“岱劫超而走,彼欲归成都耶?抑欲取成都耶?”心说这哥儿俩要是想逃归刘禅阵营,那咱们一点儿招儿都没有;倘若起意谋夺成都——“马孟起见小利而忘大义,用小谋而忽大略,此辈何足成事?必为李正方所破!”于是率军前来,探看消息,正好接着马超。
马超见到黄权,不禁伏地痛哭,说:“本欲谋夺成都,以取太子之信,且合国家为一,抵御魏贼,不想事败,吾弟陷身于逆,必不得活也!”黄权赶紧安慰他:“孟起既在,吴子远等必不敢害令弟,可勿忧也。”说你这回算是彻底跟成都方撕破脸了,从此可一心一意为太子效命吧。马超指天划地地发誓赌咒,说我再无二心,必要扶保太子以登大位!
再说李严押着马岱归入成都,来见吴懿,吴子远已经听说了城下之事,便问李严:“正方何以识其为诈耶?”李严说这个简单:“马氏兄弟情笃,则岱安有陷超于刘封处,而敢来投吾等?”要是兄弟俩一起来的,说不定我还信了几分,如今就马岱一个人跑回来,他就不怕一投成都,那边刘封暴怒,把他哥哥马超给宰了吗?“若即入城,吾或不察,今欲诓大将军出迎,则其心叵测可知矣。”
吴懿叹道:“幸亏正方,不然,吾等恐无噍类矣。”就要下令将马岱斩首。李严赶紧摆手拦阻,说不可,你要是真的杀了马岱,咱们跟马家这仇就结大啦,再也没有了回旋余地,不如暂且囚禁马岱,则可牵制返回刘封阵营的马超,以为将来布局。于是下令将马岱暂囚狱中。
转过脸来,吴懿再问李严:“今魏人已夺汉中,复取三巴,刘封败绩,吾等当如何应对?前欲使封与魏人两败俱伤,我可取其利也,今若与封合,恐为所趁,若不与合,封死则成都孤城耳……”
李严微微而笑,说没有关系,我从前的布局,计点时日,应该已经起了一定效果啦,如今只须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魏营,去游说是勋,则国家必可危而复安也。吴懿点点头,问道:“何人可遣?是宏辅辩舌无双,天下知名,谁可与侔者耶?”咱这儿能够找出来比是勋更能喷的人吗?
李严笑道:“口舌小道耳,若势不至,即有苏张之口,亦不能动摇人心也。子远以是勋止舌辩之士耶?以为非口舌过之者,乃可说之耶?”我说找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去游说是勋,前提是此前的安排已经成功,大势所趋,使是勋不得不应,而不是必须得找个比是勋更能喷的。
倘若是勋在此,他一定会想啊,这又不是玩儿游戏,只要舌辩成功,多难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倘若无利可图,无势可应,哪怕你说出大天来,人照样理都不理。
“广汉秦子敕,必可动是宏辅之心也。”
吴懿首肯,便召秦宓前来,命其改装出城,前去魏军大营。秦宓就问啦,说你们打算要我去对是勋说些什么?时势如此,想要说服他退兵,那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难道你们打算俯首而降了,派我去跟他说说条件?
李严笑道:“非也。今遣子敕往说是宏辅,欲使其拥兵而王蜀中,则可令魏人自乱,国家得安耳。”
秦宓大惊,说你们疯了不成吗?是勋怎么可能称兵作乱?首先,他是曹魏重臣,曹家姻亲,在洛阳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凭什么要冒险,尝试在蜀中称王?再则,此人向以忠诚著称,即便他这忠心只是假的,表面文章,终究背负文宗之名,爱惜羽毛,没有足够的把握,怎么肯往自己身上泼污水?而且他所部都是雍、凉、荆三州的兵卒,因伐蜀而初领,不是长期统带,可以如臂使指,几同私人武装的,就算想要造反自立,胜算能有多高?是勋又不是傻子,岂有利令智昏,走上这条邪路的道理?
李严笑道:“吾早使人在中原广传消息,云是勋拥大军而趁蜀弊,却不能速进,是欲养寇而自重也。今掌十万之众,若过半岁,厚植亲信,则其势不可摇也。彼常与小卒、乡民语,收买人心,是其证也。众口烁金,积毁销骨,虽骨肉至亲而不能保安,曾母为之投杼,而况操之与勋耶?计点时日,消息已至勋处,彼必惶惑犹疑,子敕适往说之,必能乱其心矣。其心既乱,魏人必扰,乃可阻之雒城下。若是勋急破雒城,并下成都,奏凯复命,则谣言不攻而自破;若彼顿兵雒城,久不得进,曹操必疑,或申斥,或易帅,则魏人之势挫,我可反击之,逐彼出蜀也。国家存亡,在此一举,望子敕勉力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