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甘宁,生擒敌将的,正是刘备麾下猛将张飞张益德,当下捋须大笑道:“死不得!兴霸立此首功,正要向主公讨赏,岂可死于此处?!”
刘备就此率领大军进入南安城中,计点伤亡,亦颇惨重。赵云先期杀入县署,随即遣人禀报刘备,云县令已自缢矣。刘备嗟叹不已,命好生收敛、安葬遗体,并县令之僚属、家眷,尽皆不可冲撞。
刘备即于县署中坐堂,甘宁、张飞前来缴令,刘备亲执宁手,称赞道:“兴霸一身都是胆也!”让人扶下去好生裹创疗疾。随即命将守将押来,那将上堂后却怒目而视刘备,任由诸将吏呵斥,只是昂首挺立,不肯跪拜。
张飞呵斥道:“汝何人也?大军至,何以不降而敢拒战?!”那将恨声道:“某乃刘益州帐下中郎将严颜是也。卿等无状,侵夺我州,我州但有断头将军,无有降将军也!”
庞统在旁笑道:“我主受刘荆州所遣,为赵将军所邀,来伐僭越王礼的刘璋,何云侵入汝州?天下虽大,其主唯一,即天子也,刘璋承其先君遗续,既不能守,合该有德者居之,以绍汉统。汝似读过书的,竟以为周季诸侯相争乎?未免贻笑大方。”
严颜闻言气沮,却仍不肯低头。张飞大怒,不待刘备下令,即唤将此獠推出去斩了。严颜冷哼一声:“斫头便斫头,何为怒耶!”
刘备急忙喝止张飞,亲自过来,解开严颜绑缚,并道:“吾此来非为谋夺益州也,为刘、赵内乱,生灵涂炭,乃欲拯蜀民于水火。将军之忠勇,备知之矣,若愿辅备,必为上将,若不愿辅,可即返回成都,寄语刘季玉,使其明备之心。”
其实这话说得很可笑,两军对阵,还要对方主将明了自己的心意,假装说我不是有意来打你的啊。不过刘备也知道,他真正指挥得动的也不过就三四千荆州兵,还有万余新卒而已,刘璋倘若真发大军来阻,己方胜算渺茫。要么刘璋忙于攻打赵韪,给他留下足够的镇定犍为郡、积聚实力的时间,要么便如张松所献之计,他可以安安稳稳进成都城去抢班夺权——至于庞统劝他直取成都,刘备表面上答应,其实并不怎么敢念想。
所以刘玄德认为自己当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收买人心,好在蜀中站稳脚跟,然后视形势之变化,或战或和,或进或守。他故意摆出一副仁厚、礼贤的面孔来劝说严颜,也正是这个用意。
严颜本为蜀人,自束发以来,大小百余战,全凭战功得以稳步升职,但进入中层以后,就猛然撞上玻璃天花板,被东州士给牢牢地压制住了。这回刘璋派他助守南安,严颜就提出来,荆州兵来势甚锐,恐不足万人无以抵拒,刘璋说好吧,那我给你添点儿兵,凑够一万人吧……严颜这个气恨啊,还想再求,却被东州兵嘲笑为怯懦。本来这家伙就是憋着一肚子火来的,如今做了俘虏,却看刘备如此温和谦恭,与那刘璋大为不同,心肠一软,死志便消,当场便降了刘备。
得南安、收严颜以后,庞统即劝刘备快速挺进,趁着刘璋还没反应过来,直取成都。然而刘备是真不敢,只好以军士疲惫为借口拖延,其实是想等张松再递新的消息过来。庞统屡劝进兵,刘备只是敷衍,加上徐庶也不主张冒进,于是大军在南安城中一歇就是整整七天。
到了第八天上,城头终于传报,说成都有使节前来。刘备升堂,唤请使者,就见进来的不是张松,而是个陌生的瘦子,三十来岁,细眼长须,精神颇为矍铄,似乎还带着三分傲气。登堂之后,这瘦子也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刘备,刘备正要开口询问,却不料对方突然拜倒在地。
刘备吃了一惊,心说使节往来,用得着行此大礼吗?急忙下来搀扶,问:“何为而如此啊?”那瘦子手指心口,直截了当地便说:“区区子乔友也,拜见主公。”
刘备大喜,急忙询问姓名,那人答道:“区区扶风人也,现任益州军议校尉,姓法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