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薇打了帘子出来,看到这一幕,睫羽微微一颤,无声地退回了屋子。
姬老夫人拉着乔薇的手,愧疚又心疼地说道:“冥修这孩子吧,性子是怪了些,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他娘去的早,和他爹又跟个仇人似的,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他习惯了,便也什么都不与人说了。我瞅着是不是朝廷那边形势有些严重,他心情不好,才想在四合院清净清净,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嗯。”乔薇低低地应着,谁都能感受到她的委屈。
这可是给自己添了两个宝贝重孙的救命恩人呐,自己如何舍得她这般委屈?
“老夫人,我能回娘家住几天吗?”乔薇低声问。
可怜的孩子,在婆家受了委屈,可不就想回娘家了吗?毕竟是自个儿的孙子冷落了人家,姬老夫人没法儿不答应,点头,让乔薇回去了。
乔薇退下后,姬老夫人将姬冥修叫到房中狠狠地数落了一顿:“该死的小子!到底怎么一回事?当初死活都要娶进门的人,这才多久,就不珍惜了?”
姬冥修道:“这是我自己的事,祖母别费心。”
姬老夫人花白的眉头一拧:“你嫌我管的多了是吧?”
“没有。”姬冥修神色冷淡。
姬老夫人气他,又拿他无法,骂了几句,让他退下了。
姬冥修出了落梅院,果真没回青莲居,而是直接前往二进门,这便是又要出府了。
路过花园时,姬冥修看见了荀兰。
荀兰静静地站在花丛中,什么都不做,便美得不可方物。
她轻轻地转过身来,鼓足勇气,唤了他名字:“冥修。”
姬冥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步子一转,去了湖边的凉亭。
这一处亭子掩映在花树下,人烟罕至,凳子上铺满了落叶。
姬冥修淡淡地坐下。
荀兰跟上来,在他身侧坐下,递给他一个橘子:“刚摘的,吃吗?”
姬冥修犹豫了一会儿,拿过了橘子。
荀兰犹豫:“你和小薇……”
“嗯。”姬冥修懒懒地靠上背后栏杆,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阳光照在他如玉的肌肤上,眉间恣意的慵懒中,透出一丝不经意的风流。
荀兰定定看着他,眸光盈盈攒动,很快,她微微地笑了笑,望向碧波万顷的湖面:“多久没和你这么说话了。”
姬冥修依旧沉默,掰开了橘子,酸酸甜甜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荀兰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橘子,但你个子小,摘不到,都是我爬树给你摘。”
姬冥修掰橘子的手顿了顿。
荀兰垂眸,苦涩一笑:“你可还记得九岁那年,我们三个一起溜出府,结果被老夫人逮住了,罚抄了一夜的《论语》,那一夜,虽不好过,但我很喜欢,我时常会想,要是时间,一直停在那时候……”
姬冥修吃了一片橘子。
“和以为的味道一样吗?”她笑着问,脸上有人前不曾流露的神采,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姬冥修淡淡地嗯了一声。
荀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橘子油,探出手,将他的手托了起来,她能感到他的手背微微地僵了一下,她用帕子细细地擦着,像擦着世间的珍宝:“冥修……”
“你还戴着?”姬冥修打断了她的话。
荀兰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发髻上的一朵粉色珠花,这朵珠花已经有些年头了,也不太符合她一家主母的身份,但她总戴着,被别的首饰遮了光芒,倒也并不打眼,她把摘下来,说道:“你送的,我当然会戴着。”
“都十几年了。”姬冥修道。
“是二十年又一个月。”荀兰说道。
姬冥修看了那朵已经褪色的珠花一眼,他一只手还被她握着,用另一手将珠花拿了过来。
荀兰握着他的手,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二十二年的守候,等到今日,才终于握住了他的手。
“冥修……”
她开口。
姬冥修将珠花戴回了她头上,抽回手,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荀兰看着凳子上半个橘子,拿起来,一片片吃进去嘴里,眼底,渐渐有了笑意。
……
祸不单行,这边小俩口莫名其妙地闹了别扭,另一边,姬尚青的身体又不大好了,乔薇不在,姬老夫人便请来了卢大夫,卢大夫道是染了风寒,低热,虚弱无力。
卢大夫给开了方子,吃了两剂不见起色,姬老夫人差人去请乔峥。
乔峥却道自己的身子也有些不适,恐过了病气给亲家老爷,还是让老夫人另请高明。
姬老夫人明白乔峥是生气了,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人家活了大半辈子,妻子也过世了,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割肉似的把宝贝疙瘩送进了姬家,姬家却给她气受,换她是乔峥,她也气!
“哎呀,最近怎么就那么多事儿?这么不顺呐!”姬老夫人一筹莫展。
荣妈妈奉上一杯茶:“您可要去寺里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