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安将马车驾去了铁铺,然而罗永志不在。
“罗师弟随师父出工了,要很晚才回,你是他姐姐吧?你要不要在这儿等等他?”说话的是罗永志的一位同屋师兄,几人都吃过乔薇送来的的卤牛肉与松花蛋,很羡慕罗永志有个手艺这么好的姐姐。
乔薇就道:“不了,天黑城门就关了,劳烦你把这些东西转交给他。”
师兄接过一包沉甸甸的小食,客气道:“我会的。”
乔薇道了谢,转身上了马车。
乔薇担心城门会关闭的问题其实有些多余了,铭安手中持有姬冥修留下的令牌,便是夜半三更也出得了城去,不过事实上,罗永志那边因出了点小故障,与师傅维修到第二天早上才返回铁铺,也多亏乔薇没傻等。
两辆马车抵达村子。
乔薇以往坐的是租来的马车,样式特别普通,可绿珠安排的马车,又干净又宽敞,四匹高大强健的骏马,往村口一站,活像战马似的,吓得村子里的狗都开始吠了。
乡亲们就看着乔薇一行人从那么奢华的马车上下来,羡慕得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又盖了房子,又请了工人,还买了这么奢华的马车,啧啧啧,小乔的日子比村长过得还好了。
村长笑眯眯地走过来:“小乔啊,去京城玩了三天,玩得可好啊?”
落水一事,乔薇不打算闹得满村风雨,笑了笑说道:“挺好的,给您带了点东西。”
“我还有东西?”村长的眼睛亮亮的。
乔薇拿了一盒茶叶与一包酥糖递给他:“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您可别嫌弃啊。”
“哎哟你这话说的,村长像是那种贪心的人吗?你就算送我一张纸……啊——龙井!”村长跳起来了!
今年雨水少,茶叶也长得不好,市面上的龙井都炒到一两银子一盒了。
“你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呀?太破费了!”村长肉痛地说。
乔薇哪里舍得?是绿珠装在她包袱里的,一共四盒,给村长一盒,给罗大叔留两盒,还一盒留在家里待客。
村长得了茶叶,很是高兴,比起茶叶,更难得的是小乔心意。
乔薇与村长说了会儿话,让七娘他们先上山,自己则带着两个孩子去了罗家。
“这是俊哥儿的衣裳,这是大哥的金疮药,干娘,您的酒,大嫂,你的雪花膏,上次那瓶用完了吧?”乔薇把东西一一摆在桌上。
翠云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怎么又买了那么多东西?我那瓶没用完呢。”
“那就接着用。”乔薇笑着将雪花膏放到了她手里。
两个孩子去堂屋逗小弟弟了。
罗永志在山上砍柴,只翠云与罗大娘在屋里。
罗大娘瞅了瞅乔薇略显憔悴的脸,别人看不出来,她与乔薇相处这么久,一点不对劲她都能够感觉到:“你是不是没睡好?”
这几日照顾景云,确实没睡好,乔薇就道:“景云落水,病了几日。”
罗大娘一怔:“哎呀,怎么落水了?”
“碰上个疯子。”能把无辜的孩子扔下水,可不是疯子吗?乔薇心里,已经不能把丁小英当做一个正常人了。
罗大娘不知其施救的过程究竟如何艰难,可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被人弄下水,还是后怕得哆嗦:“出门可得当心了,孩子还这么小。那杀千刀的疯子呢?抓进牢里了没?”
“抓了。”
以后都出不来了。
就算是死,也得将白骨留在流放之地。
阿贵与七娘回了屋,钟哥儿无聊,一个人跑到外头戳蚂蚁玩。
七娘将行李放下,一件件拿出来,该洗的洗,该叠的叠,心情不错:“你这身衣裳好,比我做的合身多了。”
那是乔薇给阿贵买的,阿贵却高兴不起来。
七娘拿着叠了一半的衣裳走到他身边:“在想小英吗?”
阿贵应道:“嗯。”
七娘叹了口气:“夫人绕她了一命,她没死。”
“我知道。”阿贵难过地说:“但她被流放了,我一想到她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身边又没个人照顾,我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七娘垂下眸子:“阿贵,没人逼她。”
阿贵何尝不明白一切都是小英咎由自取,但小英再错,也是他血亲的侄女儿:“我大哥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流放……原本当初被流放的是我们,不是她让钱夫人买下我们,我们全都跟着去了,我有时会想,当初如果不被买走,一家人全都到了北域,又会是什么样?至少她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
七娘不喜欢丁小英,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但起先她没做这种膈应人的事,她还能说服自己把她当个主子,现在,她连看都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就算丁小英的确救过他们,可道理不是这么讲的,不能因为你做了一件好事,就能肆意地去做恶事。
当然七娘知道阿贵刚刚失去小英,情绪低落,不想和他争吵,安慰了他几句,抱着衣裳出去了。
另一边,小魏带着满满两大包东西回了黑风寨。
小魏不在的这几日,黑风寨的弟兄过得惨极了,不仅没有肉吃,也没有肉看,想闻点肉香下饭都不能,加上最近客商越发少了,“生意”冷淡,他们从隔日一顿肥肉,降到几天全是玉米面……
一屋子人全都瘫在炕上,只有甄威猛坐在院子里缝衣服,别看他威猛,但弟兄们的衣裳破了,都是他给缝的。
一张小板凳,大半个屁股坐在上头,完全看不到小板凳的影子,两腿屈膝并拢,一手执衣,一手执针,可以说是非常标准的坐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