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2 / 2)

这就是未来嘉靖时期的东方海盗王王直的生意路线, 看起来朱厚照是打定主意抢下海盗王的名头了。这位爷会喜欢上经商,邵良宸还是觉得有些稀奇——一个不爱财的人怎么会爱上经商呢?

朱厚照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邵良宸听他们说这趟出行就要远洋出海,还要去日本,或许一年半载都回不来,就不禁迟疑,最终朱厚照也未勉强,带了他出的银子和钱宁、朱台涟重新上船走了。邵良宸没有去,但这回他熟悉的那位海商已经回来了,他便将其推荐给了朱厚照做向导,也算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份大力支持。

这回那三人一走,就是许久许久都没再回来。

何菁与邵良宸把大半家底都给了他们,剩余的钱也足够过得花天酒地,平日陪陪孩子们,偶尔坐上船在近海玩玩,日子并不难打发,比起他们在兴王府过的十年,这边的生活还是多姿多彩得多了。两口子倒也不至于为没跟着朱厚照出去闯荡就寂寞无聊。

邵薇薇总跟钱万安一处玩,迟艳几次三番或明示或暗示想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何菁与邵良宸却都觉得:有什么可定的呢?等到了岁数,要是孩子自己还愿意,直接成亲就是了。

他们偶尔会通过往来东海的商人打听到朱厚照他们的消息,貌似他们混得很顺利,没过多久就在日本平户落了脚,靠着在佛朗机人与日本人之间拉皮条倒卖火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与不少多年混迹东海的大海商都有了协作。

邵良宸与何菁都不由感叹:原来皇上还是个商界奇才。

直至他们出海近两年之后,钱宁才驾船回来了一趟,说是朱厚照与朱台涟还在日本那边忙着,只叫他回来探探家,也亲自给何菁他们报个平安。

这趟钱宁带回了还他们的十万两银子,还多给了两万两的利钱。看起来那位爷的生意果真做得不错。

邵良宸与何菁询问细节,钱宁随意说了一些,夫妻俩凭着过人的敏锐,都觉得钱宁是有所隐瞒,可任他们再如何追问,钱宁也不多说,只笑嘻嘻地打马虎眼说“反正爷跟你们二哥都好好的,你们甭多操心就是了。”等问多了,钱宁便会说“想知道就跟我走啊”,夫妻俩只好闭嘴不言。

日本太远了,依靠这时候的航海技术跨越大海去到那里要冒的险太多,没准遇见一场风暴就成海上浮尸了,何菁与邵良宸确实下不来决心撇下孩子,跑去那里找他们玩。

如此一想,比起那三人,他俩还是挺宅的。

在宁波停留了一个多月,钱宁就又上船走了。这一回钱大佬回国探亲最大的收获,莫过于——次年迟艳又给他生了个儿子。

对此,邵良宸十分欢欣鼓舞:他生的不是女儿,就不会再盯上咱家儿子啦!

何菁为他奉上一瓢凉水:别忘了钱宁男女通吃,小心他儿子将来也来勾搭咱儿子。

邵良宸:……

他们呆在宁波,又是海洋贸易的直接参与人,渐渐也就与附近的大海商们越来越熟,通过这些人也能时常听到“朱寿”他们的消息,但除了听说他们走私军火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之外,就是听说日本那边内战十分热闹,并不能听出有什么值得钱宁向他们隐瞒的内情。

现在日本处在战国时代,一个小国分裂成几十股势力打来打去,当然打得很热闹,何菁常会担忧二哥他们受到波及,好在一直以来,也没听见什么坏消息。

日子又这样过了三年,邵薇薇眼看就要十五了,迟艳又催着何菁给孩子定亲,何菁仍说不急,十五六的小孩子初中才毕业,急什么结婚啊?十八成年后再说吧。

这时候孩子们都大了,最小的儿子也不再是个随时要人小心照料的豆丁,何菁与邵良宸也呆的久了,都觉得有点呆够了,有心寻点刺激,找点乐子,于是就托人带信给日本的朱老板,询问有没有什么差事需要他们过去帮忙。

他们跟朱老板都已经五年多没见面了,其间联络得也不紧密,这一次问候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倒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何菁与邵良宸只是计划跟商船船队去日本玩一趟,在那之前先确定朱老板他们人在哪里,免得到时碰不到头。

没想到没等多久就等来了朱老板的回信,朱老板回的不光是信,还派回一整个船队来专程接他们。何菁与邵良宸看着由三条大型福船、两条日本安宅船和四条鸟船组成的全炮火武装船队停靠到宁波象山港,简直目瞪狗呆——可见朱老板真的发达了。

有这样一支舰队护航,半路上既不用怕被海盗打劫,也不用怕遭遇风暴孤立无援。经过近一个月的航行,何菁与邵良宸就踏上了日本平户的土地。

前世邵良宸因学习日语,也了解了一些日本的传统文化与历史,对这个国家一直有着一分好奇。可惜就像中国广东沿海那样,现在的日本还远远谈不到发达,多年的战乱更是引起全国性的贫穷,除了某些大城以及对外港口,大多数地界都很原始落后,想看也没啥可看。

朱台涟被安排在平户接他们,五年多未见,二哥又成功留起了一副引以为豪的好胡子,见到邵良宸的头一句话又是:“你怎么还没有续须?”

何菁替老公回答:“二哥你怎那么喜欢留胡子?有人夸过你胡子好看吗?”

朱台涟哑口无言。夸胡子好看这回事要放到大明境内并不稀奇,但这几年都在外头,还真没遇见过这种机会。

除了胡子,朱台涟形象还有些别的变化——他穿了一身小袖配羽织,标准的日本服饰。为了入乡随俗和好玩,何菁与邵良宸也很快换好了日本服饰,这时类似于和服的日本女装被叫做吴服,邵良宸觉得穿了吴服的老婆空前性感,当晚两人就在日式住所里上演了一出岛国动作片。

令他们意外的是,朱厚照竟然没在平户,而是在京都等他们。次日一早,朱台涟便带他们上路北上赶去京都。

邵良宸见他竟然领着他们走陆路,不禁疑惑:“这一路应该路过好多个不同领主的势力区吧?不怕被战乱波及?”

“不怕。”二哥的回答极简。

邵良宸其实早在来前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你们这几年是不是也参与了日本国的内战?”

“等到了地方,由咱们爷亲自对你们解说。”二哥显然已经受了嘱托,要替朱厚照对他们卖关子。

邵良宸他们都知道朱厚照和这位二哥都是打仗爱好者,有打仗的机会等闲不放过,不过若说他们把仗都打到了日本来,究竟能打到个什么份上,他们还是不好想象。

不久他们抵达了京都,在一幢富丽堂皇的日式宅邸里见到了朱厚照。

朱厚照同是一身日式装束,看上去微微发福了一点,也留了些胡子,倒也没添多点风霜之气,看起来这几年过得还算舒坦。

他们都不是外人了,朱厚照同时会见了邵良宸与何菁两个,与他们一同坐在榻榻米上说话。

双方相互嘘寒问暖了一番后,邵良宸便问:“爷,您是做了日本国的官吧?”

海上的船队也还罢了,从这次陆地上的护卫排场来看,就不像是个有钱的商人能做到的了。

“嗯嗯,”朱厚照也不再卖关子,“不知你们可听说过日本国有‘关白’这么个官职?”

邵良宸与何菁险一险一块儿扔了手中的茶杯——关白?就丰臣秀吉当的那个官儿?

朱厚照见了他们的表情,哈哈一笑:“可见你们是知道的。果然见多识广!没错,如今我就是日本国的关白,半年前他们的皇上亲自封的。唉,你们不知道,就他们那皇上,竟然还想叫什么‘天皇’,别提多寒酸了。前几年老皇上死了,竟然没钱下葬,然后小皇上登基了,竟然没钱办登基大典。他都当皇上好几年了,还是这回我来出了银子,才给他补上典礼。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邵良宸顾不得什么好笑,欠身问:“爷,您做了他们的关白?您怎么做上的?”

“关白”本意解释为“陈述”或“禀告”,是由遣唐使传回日本的汉语词汇,演变至今,已经成为了日本辅政大臣的称谓,就是宰相,在现阶段,是比天皇更加握有实权的日本第一实权人物。

朱厚照慢悠悠道:“这事虽然耗了几年工夫,说起来其实也简单。当年我联络佛朗机人卖火器过来,专挑了平户那边的一个最弱的守护来交易,火器我只卖给他一家,他付不起银子的时候我就先佘给他,自己垫付银子给佛朗机人,等那个守护打赢了仗,抢来银子再付给我。他手里有了越来越多的火器,也就越来越容易打赢,然后再来买我的火器,再去打仗,如此循环往复。

等我们来往多了,他也足够信任我了,我便带着钱宁江彬一起去帮他打仗,有了我们帮忙出谋划策,再加上火器,他的仗就越打越顺,地盘也越打越大,人越打越多。我们陪着他们统一了九州,吞并了四国,又打到本州。

他们日本国的人比咱们还更崇尚英雄,发现我们比那个守护更有本事,后来收罗的人就自然而然奉了我为首领,今年年初攻占了京都,我出资替他们的皇上办了登基大典,他就封了我做关白。”

何菁下巴都快掉了:“您是说,您……统一了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