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 / 2)

她被他绊住,猛地往下摔,重重跌倒他身上,刚爬起来,脚底踩了青苔又是一滑,差点将他压骨折。

他唐突的行为,吓得少女失了理智,只想离他远一点,混乱之中,踩了他好几脚。

等他回过神,少女已经一股烟似地钻进夜风中,风里有东西飘过来,正好落在他的手边。

是一袭被吹落的面纱。

他将面纱捏在手里,垂眸低嗅,上面还留着她的香气。

这时候脑子忽地冒出一句诗来。

美人如花隔云端。

等管家赶来时,言喻之已经躺在地上看了一个时辰的星星。他的轮椅被少女踢到竹林深处,他爬不起来。

管家凑近一瞧,心惊胆战。

何曾见过家主狼狈至此的时候?家主十四岁出仕,自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从未有人敢将家主弄成现在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管家小心翼翼伺候着,做好了言喻之动怒的准备,不曾想,却望见他脸上浮起笑意,像是遇见什么好事,牵唇交待:“找丫鬟的事暂且停下,从明日起,派人在竹林守着,布下机关,一旦擒获女子,立刻送到我跟前,不得有误。”

守株待兔的法子,并未起效。他布下了天罗地网,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言喻之一日比一日烦闷,眼见又要到喝药的日子,他的脸色愈发阴沉。

这天他想起花园的昙花,怎么想怎么不顺心。要不是那夜他想要看昙花一现的美景,也就不会遇见那个丫鬟。不遇见她,他也就不会知道原来世上还有如此香甜可口的血。

尝过一口山珍海味,如何还肯再试羹藜唅糗。

言喻之往花园而去,打算亲自拔除昙花。管家见他要去花园,连忙禀告,说家里的姑娘们正在花园起诗社。

倒不是为了男女大防,只是因为言喻之不喜欢搭理这些妹妹们。

他在女人的事上,向来没有耐心,房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一门心思扎在政权上。何况他拖着这副残躯,根本没有成家的必要。

安城无数人眼红首辅夫人的位子,却无人敢到言喻之跟前说亲。上次皇太后提及一句,眼巴巴地想要将自家的侄女许配给言家,被言喻之当场拒绝。态度强硬,绝无商量的余地。

谁都知道,安城最不能得罪的人,不是幼主,不是太后,而是言家首辅。

今日天气好,言喻之推着轮椅在阳光下晒了一会,心情稍稍缓解,同管家道:“不用赶她们走,我去去就回来。”

他来到花园,遥遥望见里面四五个小姑娘,其中一个站在花拱门下,似乎并不被待见。

言喻之瞄了一眼,便匆匆收回视线。

说句没良心的话,家里的这些姊妹,他压根不在乎。

言喻之推着轮椅从旁走过,言家姑娘们听到动静,回眸望见是他,吓一大跳,连忙弯腰行礼,大气不敢出。

言父去世后,言喻之就是言府的天。她们以后出嫁,还得依仗他的庇护。

言喻之淡淡点头,问:“起诗社?”

六姑娘连忙到跟前:“是,做的春日宴,以柳为题。”

言喻之没有闲聊的兴致,问过一句话,就算是共叙兄妹情了。他继续往前,从花拱门下过去的时候,忽地闻见风里有熟悉的香气。

他停住,蹙眉问:“谁熏的洛瑰寒露?”

言家姑娘们愣住,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人敢接言喻之的话。

“是我。”

言喻之望去,泛白的光影里走出个纤细少女,裙上绣着几株山桃,款款而来,到他跟前行礼,“兄长,我熏这香,可有何不妥之处?”

言喻之紧紧凝视她。

脑海中有什么一晃而过。

是了,他只知道找丫鬟,却从未想过在家里这些姊妹中寻人。

大夫有过吩咐,他这病,只能饮毫无血缘之人的血,但凡是亲戚,含了和他相同的血,只会相冲不能解痛。所以他从未怀疑过家里的妹妹们。

如今闻了她熏的这香,见了她裙上的山桃,忽然想起一事。

家中的妹妹们里,有一位,算不得言家人。

言喻之一双乌黑沉沉的眸子似寒星凛冽:“你是……”

言婉柔声道:“我是阿婉呀,兄长。”

言喻之没有任何犹豫:“你随我来。”

第21章

他们离了花园,他迫不及待想要验证心中的想法, 指了书房的方向, 示意她跟随。

越是往前, 就越是焦虑。担心不是她, 又得再煎熬。

她在身侧亦步亦趋,安静极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不曾发出半点动静。他忍不住瞄一眼,眼眸低垂,瞥见裙下那双鞋,小巧精致, 走路的姿态翩若轻云出岫, 步步生莲。

竹林的女子, 也有这样婀娜的身姿,绣履遗香,柔情绰态。

少女察觉到他热忱的目光,他目光里满是欲欲跃试的兴奋, 虽然依旧端的清雅模样, 但是眉眼间掩不住的期盼。

她故意落下几步,不动声色地从他目光中暂褪。他本是正襟危坐,高昂下巴,只是用余光睨她,如今却随着她的动作,转了脖颈来, 抬起头瞧她:“你怎地越走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