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渐渐阴了。
裴玉娇叹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好不舍得跟沈姑娘分开呢!”
沈时光笑着摸摸她脑袋:“莫伤心,下回咱们再聚。”她使人去与对面的几位公子说,一边叫船夫把游舫划向岸边。
等到她们陆续下来,那边的游舫也过来了。
当先走到岸上的便是司徒修。
皇室子弟,天生有高高在上的气势,何况生得那样俊美,只是一露面,便引得姑娘们纷纷相看,何淑琼跟裴玉画的目光也落在他脸上,因她们从未见过,暗地里一阵惊艳,何淑琼轻声道:“楚王殿下的生母听说生得极美的,所以当初才受宠,可惜美人薄命。”
裴玉画轻抚垂发:“皇家虽富贵,却也轻易嫁不得。”
除非那王爷皇孙对自己宠爱有加,不然她是不会赌上自己的一生的。所以即便沈梦容那样出色,可对她冷淡,她才生出的一点爱慕之心,瞬间就没有了。
与裴玉英一样,她也是个极骄傲的人。
几位姑娘轻声细语,唯有裴玉娇不说话,低着头假装没看见司徒修。
司徒修远远瞧见她恨不得逃走的样儿,恼她胆小,又恼她说话不算话,只当着众人的面,他拿她没办法,毕竟自己身份摆在这儿,只得压下想接近却没法接近的焦灼感,转过头,与几位公子辞别,顺便又邀徐涵与他一同回去,请教些学识。
两人翻身上马。
眼见他要走了,裴玉娇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来见她啊,果然是为堂哥堂弟呢……不过,他怎么跟徐涵那么好?
记忆里,因她愚钝,祖母父亲挑来捡去没寻到合适的,故而是妹妹先嫁出去,那时候司徒修与徐涵还没什么交情,后来她嫁给司徒修,二人成了连襟才认识。但好像也不太来往,因他们两个都是冷淡的性子,家族聚会,便是遇到,也只寥寥数句问候,这辈子,他怎么跟徐涵那么投缘了?
是因刚才在游舫相谈甚欢?
裴玉娇弄不明白,但没来找她最好,她跟着妹妹们坐上马车。
打了个呵欠,她把脑袋靠在裴玉英的肩膀上。
小小的脸上满是疲惫,裴玉英捏捏她的手问道:“累了?”
“嗯。”为了跟沈时光打好关系,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偏偏司徒修突然出现,她又一直有点紧张,现在完全放松,就觉得好困。
“那你睡会儿。”裴玉英坐坐直,让姐姐更好靠一点。
两个人感情那么好,叫裴玉画都嫉妒。
可惜母亲就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她撇撇嘴儿:“我还累呢。”
裴玉娇忙道:“那你靠着我,咱们一个靠一个。”
裴玉画噗嗤笑起来:“睡你的罢,就你那小肩膀,我靠着难受。”
但心里到底高兴,她依着车壁闭上眼睛。
谁料,行得片刻,前头马儿突然一声嘶鸣,声音大得叫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裴玉娇小脑袋里还有点迷糊,问道:“外面怎么了,是马儿叫了?”刚说完,就觉马车一阵颠簸,裴玉娇身子撞到裴玉英,裴玉英撞到车壁。
裴玉画尖叫道:“胡二,你怎么赶车的!”
胡家三代都是车把式,这胡二是这一代的老二,平时赶车功夫很不错,从来不会这样不上道。
“马儿许是被什么扎到了。”胡二也着急,他不知怎么回事儿,毕竟这匹马赶了好几年,一向很听话,他拼命拉着缰绳,满头大汗,“小人控不住……一会儿不得已,恐是要姑娘跳下来。”
马车此时已经偏离了官道,沿着斜坡直往下奔。
这车都是木头坐得,颠起来,简直要人命,三个姑娘在里面乱成一团。
众人是一起离开的,很快大家都知道了,马毅打马赶上,禀告道:“王爷,裴家的马车出事儿了!”
司徒修猛地拉住马:“什么,在哪儿?”
“西边,好似马儿疯了。”
司徒修大急,调转头,忙追了过去。
徐涵听说是裴家,也没有迟疑。
沈时光从车窗往外看,远处,裴家的马车快得跟一阵风似的往前直奔,好像还有东西掉了出来,一路落下不少散件,再这样下去,马车可要散架了,她叫道:“这可怎么办,哥哥,你快去瞧瞧!”
那一行道上,瞬时只见前前后后,五六匹马沿着斜坡冲下来。
其中司徒修与徐涵来得最快,司徒修骑得又是万里挑一的骏马,自然是遥遥领先。
赶到马车旁,眼见那马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他扬起手中长剑,猛地斩下,马失前蹄,立时倒下来,然而车厢因之前的力道,并没有收住,仍是往前推行了好一段才嘎然停下,一时尘土飞扬,扬起阵阵轻烟。
司徒修把长剑一抛,翻身下马,疾步上去把车帘拉开,只见里面两个姑娘都被撞得晕了过去,唯有裴玉娇睁着眼睛,抱住裴玉英的腰,满脸泪水。
他探身进去,把她抱出来。
完全没有一点犹豫。
徐涵赶来见到,颇是惊讶,暗自心想,莫非这裴大姑娘是他意中人?
司徒修看他不动,皱眉道:“你愣着干什么?马车指不定塌了压下来!”
徐涵目光往里一瞥,看见裴玉英,她眼睛闭着,秀气的柳叶眉因为疼痛,微微颦着,想起平日她神采飞扬,此时却柔弱如水,叫他心头忽地生出几分怜惜。
司徒修见状道:“左边的裴二姑娘,你先抱她出来。”
裴玉娇这时已是清醒,听到这句,叫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