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宰思道:“我怎么会骗你,不信的话,下回见到皇上,纯儿就亲口问他就是了。”
琉璃的双眼之中不禁透露出向往,喃喃道:“下回?”那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郑宰思仿佛知道她的心意,笑问:“纯儿也想见皇上吗?”
琉璃心中虽然是一千一万个想,可因方才郑宰思突如其来那一句,暗暗多了几分警惕,便回答:“谁不想见皇上呢。”
郑宰思道:“不错,每个人都想见皇上,只不过皇上想见的人却不多,我听宫里的人说,有一次皇上还想传你进宫呢。”
琉璃微睁双眼,郑宰思又叹道:“如果不是首辅大人觉着如此贸然行事有些不妥,只怕真的就传进去了。”
琉璃低下头去。
两人说到这里,养谦端着茶杯踱了回来,道:“好了,郑兄也该进宫去了,若耽搁了,我可就罪该万死了。”
郑宰思哈哈一笑起身:“有什么妨碍?回头皇上问起我为什么迟了,我也好说是来见纯儿了。皇上必不责怪。”
养谦笑着摇头。
郑宰思又对琉璃道:“是了,纯儿虽然一时半会儿见不到皇上,不过若有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要我捎带给皇上,我倒是可以尽力。”
养谦很意外,忙道:“郑兄不可玩笑,你虽然身份特殊,但也不能私自从宫外往里头带东西,给人知道了可大不妥。”
郑宰思笑道:“放心就是,先前我也时常偷偷拿些可玩、可吃的东西进宫给皇上,无人察觉,就算有人知道一二,也不敢当面搜查为难。”
养谦又笑:“倒要谨慎规矩些才好。”
郑宰思也笑回:“若说谨慎规矩,现成的已经有了个首辅大人,每日把皇上约束的极辛苦,我要是不给皇上再找点乐子,毕竟是小小的孩子,怎么了得。”
养谦见他越说越肆无忌惮,索性道:“罢罢,当我没说。”
琉璃却被郑宰思这句话惹得心跳不已,心里想跟朱儆说的话自然是多的不可胜数,可是哪一句都不能让人捎带。
至于要给他什么东西,却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可带之物。
她呆呆听着养谦跟郑宰思说话,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恨不得就大叫“把我也带进宫”去。
最后琉璃只得说道:“我、我没什么可带的,只是请郑大人转告皇上,务必……保重身体,别任性了不肯吃药。”
说到这里,眼尾已经泛红了。忙低头打住。
郑宰思望着她,敛起了三分笑:“纯儿妹妹放心,这话我保准带到。”
养谦送郑宰思出门,这会儿雨下的小了些,两人仍撑着伞并肩去了。
琉璃走到门口张望,人虽在这,魂魄好像已经随着郑宰思一起进宫而去。
不多时养谦回来,见琉璃站在门口,一怔之下,打趣道:“怎么站在这里?人都走了。”
琉璃醒神,转身进了里间。
养谦见她闷闷不乐:“才好端端的,又怎么了?”
琉璃打起精神来:“哥哥,你怎么把郑大人带了过来?”
养谦笑道:“正是因为今儿弄好了房子的事儿,他又要进宫,顺路就带了过来了。妹妹,你看郑侍郎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养谦道:“他的人品,相貌,性格,是不是……都是不错?”
琉璃诧异起来,这才醒悟养谦的意思,皱眉道:“哥哥,你瞎说什么?”撇开养谦,自己往里头去了。
养谦忙跟了过去,低声说道:“哪里是在瞎说,你看郑侍郎的行事,何等细心体贴……”
琉璃一心牵挂朱儆,更想不到养谦居然私下里存了这个念头,情急之下便道:“哥哥,说好了我不嫁人,你怎么这样着急要打发我出门似的?”
养谦微怔。
起初养谦当然并不着急,只不过偏偏目睹了范垣对琉璃那样轻薄,琉璃非但不怪罪他,反而替他说好话,这才让温养谦着急起来。
他满心觉着自己妹子给范垣欺哄蒙蔽了,如今除了张罗搬家的事,另外便要赶紧找个更好的人,自然就可以让她慢慢地回心转意,明白过来。
这会儿听琉璃如此质问,养谦顿了顿,默默说道:“若不是为了妹妹着想,我又何苦这样。”
琉璃回头,养谦道:“实话不瞒妹妹,其实母亲先前跟我说过,姨母那边属意郑侍郎,那会子我还觉着郑侍郎‘齐大非偶’,不是妹妹的良配,谁知范垣居然、居然那样丧心病狂,妹妹你更是被他迷惑,我怎能看你如此?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做为妹妹的终身,我宁可是郑侍郎,也不是那个伪君子!”
***
此后一连数日,郑宰思不曾上朝,不曾入宫,甚至也没有跟知交等聚会应酬。
养谦因为近来跟他熟络,连日不见未免牵挂,只听说他病了,暗中担心,这一日他特意抽空前往郑府探望,门上询问了名姓,入内通报。
不多会儿,有一名管家走了出来,作揖陪笑说道:“我家六爷因现如今不在家中,去了城外庄子里住几日去了。”
养谦诧异,便问郑宰思病情如何,管家道:“没什么大碍,休养几日便是了,等六爷回来,小人自回向他转告温大爷的意思。”
养谦因为是个极擅交际的人,见郑府连个主人都不露面,只派了一名管家,而且这管家虽看着礼数不缺,却隐隐透出些皮笑肉不笑的光景。
养谦便不露声色道:“既如此,我便先告退了。”
养谦离开郑府,上马往回,马蹄得得才行了一丈开外,随风隐隐听得身后门房正说:“就是他们,竟还追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