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珠藏讶然地看着玄玉韫。她福至心灵地意识到,玄玉韫并不是因为听到她哭了所以才匆匆赶来。原来,他真的有在认真地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玄玉韫触到谢珠藏的目光,赶紧又喝了一杯冰雪酒,轻咳了一声:“是年礼?”
谢珠藏点了点头:“谢家的。”
“大伯母确实有眼光。”玄玉韫再喝一杯冰雪酒,含糊地道。
谢珠藏被他气笑了,她劈手去抢他手上的酒壶,气鼓鼓地道:“韫哥哥!你就是不、不肯说我穿、穿得好看!”
饶是玄玉韫的心事本就昭然若揭,可是当真被谢珠藏挑破,还是让玄玉韫登时就红了脸。他挪开握着酒杯的手,板着脸看着她:“孤还没问你,你跟那程云溶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嗐。
顾左右而言他,是玄玉韫的老计谋了。
谢珠藏乍一听到,还有点懵:“程哥哥?”这跟程云溶有什么关系?
玄玉韫一听谢珠藏叫“程哥哥”,心里就有点儿不舒坦,他抬手又饮了一杯冰雪酒,嘟哝道:“……你还叫他程哥哥。”
谢珠藏茫然地看着玄玉韫:“啊?难道他比、比我小吗?”谢珠藏二丈摸不着头脑:“可是他……的确,比我大啊。”
谢珠藏的外祖家虽为书香门第,却扎根于济源郡。她只有一个嫡亲的舅舅,可这嫡亲的舅舅与众不同,早年出海,不见踪影。所以,谢珠藏跟外祖家关系不亲近。
又因为谢大夫人抚养她父亲长大,所以谢珠藏称呼程家人,也是紧赶着亲近的叫法。
玄玉韫哪里是想要计较这个,可他见谢珠藏一脸茫然,也知道她一定没往心里去,只好叹了口气,闷头喝了口酒。
一壶冰雪酒很快就见了底,玄玉韫搬了一坛来,又将酒壶满上。
谢珠藏看看酒壶,再看看玄玉韫,福至心灵地小心问道:“那我以后不、不叫他程哥哥了?”
玄玉韫眼睛一亮,又侧首掩饰过去。
谢珠藏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哭笑不得地道:“那叫……表哥?”
玄玉韫一噎,他霎时就想到了一万个表兄妹之间的故事,他板着脸拒绝:“叫程公子不行吗?”可他说完,便也知道这样生疏的叫法恐怕会伤了谢大夫人的心。就连他为示亲近,都是跟着谢珠藏一起叫谢大夫人“伯母”的。
玄玉韫叹了口气,很纠结地道:“算了算了,你也见不了他几回。而且程云溶这年纪,很快也要娶妻成家了。等他娶妻成家,再入仕,便是孤恐怕也要等上几年才能见他了。”玄玉韫这么一说完,自己高兴了起来。
谢珠藏哑然失笑。程云溶就算不娶妻成家,自己也跟他完全没什么关系啊。
程云溶落水醒来时,第一个喊的名字,可是谢尔雅。
谢珠藏想到画舫赏灯的事,若有所思地抿了口冰雪酒。
玄玉韫见谢珠藏只笑却不说话,误以为她在回想今日箭亭比箭的事。
他最后那一箭可是糗大了。
玄玉韫神色一凛,咳了一声,然后道:“如此说来,在阿溶成亲前,孤还得记着再跟他比上一场。免得以后见面少,他入仕难练箭,到时候又说孤欺负他。”
谢珠藏眨眨眼,一眼就看穿了玄玉韫的言外之意:“韫哥哥……”
玄玉韫听她说了个开头,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他悄悄地捏紧酒杯,不知道要不要趁着她惯来说话停顿的间隙,打断谢珠藏的话——毕竟,他实在是有些怕谢珠藏的回答。
若是谢珠藏笑话他,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不过,只是这脑海中迟疑的片刻,谢珠藏已经接了下来:“……比、比他厉害呀。”
玄玉韫松了一口气,也更有底气嘟囔:“你先前在箭亭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明明问的是“这有什么区别?”
谢珠藏眨眨眼:“是吗?”然后她理直气壮地道:“我忘了!”
玄玉韫气她觉得程云溶和他不相上下,她还气玄玉韫不像程云溶会夸她衣裳好看呢。谁还不是娇生惯养的掌中珠,心中不能生点别扭了!
玄玉韫瞪了她一眼:“谢珠藏,你还记得点什么?”
谢珠藏挺直了腰背,一脸正气地道:“记得……韫哥哥跟我说,若是我过、过了扈昭仪等人的考、考教,就会……送我东西。我的好东西呢?”
谢珠藏伸开手,直直地看向玄玉韫。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预告《朱唇软》!
(在想他们俩的感情戏我是不是写的太细了…)
——
第42章 朱唇软
玄玉韫看着她绑着绷带的手, 别扭地移开视线:“孤不是带了两坛松醪酒来吗?”
谢珠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才不是……不是韫哥哥,为了庆祝带、带来的。”
玄玉韫一听,立刻就扭过头去想要反驳。可他一看到谢珠藏坐得笔直的, 还有点委屈的小模样, 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
这要是他反驳了,谢珠藏直接了当地说,这是他带来的赔礼, 可怎么办?
这种丢脸的事, 玄玉韫才不会做。他只好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谢珠藏就等他这句话呢,闻言高兴地把夹着的蜜汁野猪肉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
“你急什么?孤还会赖账不成?”玄玉韫有点怕她噎着。虽然他们两人间的小宴不必遵从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但是照谢珠藏这吃法,也未免过于囫囵了。
她的唇边沾上了蜜汁,她自己还没意识到, 只双眸亮晶晶地看着玄玉韫。
玄玉韫才意识到,原来见她期待的目光和见她哭别无二致, 都会让心尖发麻。他勉力挪开视线,寻了块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