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2 / 2)

长亭 怪侠一枝梅 3539 字 18小时前

那云徽侧眸细细看了看长亭,见她目光澄净,面色自若,笑道:“江姑娘今日可有闲暇,可愿陪我出去走走?想必你来此多日,亦是闷坏了罢!”

长亭抬眸看了云徽一眼,只觉她笑中颇有深意,自是不好推拒,含笑应了。

云徽倒是个爽快的,叫人牵了马,与长亭一人一骑,先后打马而去。

云徽领着长亭出了城,便一路策马飞奔,长亭未发一言,只策马紧跟,二人一前一后,云徽未将她撇下,长亭亦未能越过她。

二人飞奔数十里,云徽“吁”一声,勒马而立,她□□骏马腾身嘶鸣,却被云徽稳稳掣住,端的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长亭亦勒住马,云徽停在前方,却是个陡崖边缘,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崖下,许是方才狂奔一阵,颇有些意气风发之态,只听她洒然道:“想不到江姑娘骑术如此高超。”

长亭策马缓步上前,与她同立于崖边,那崖似是陡然断裂之态,甚是险峻,崖下林木葱郁,绵延至远处竟是大片的营帐,想来是燕军驻扎之地。

崖上的风吹得有些烈,长亭发丝飞扬,却一扫胸中抑郁之气,和声回道:“郡主过奖了。”

云徽眸中湛然有光,以鞭指向崖下大片营帐,颇为欣悦道:“云程此刻就在那处!”

长亭凝望着她指向的那处,面色平静悠远,却并未答话。

云徽侧头看向她,只见她衣衫与发丝皆被崖风吹得飞扬,面庞却柔和宁静,一双眸子似是秋水盈盈,眉却秾丽青翠,尽显风流意气,不由得想起云程对她之意,却洒脱一笑,道:“江姑娘,其实我早就见过你。”

长亭知她引自己到此处,必是有话要说,此刻含笑侧眸,微有疑惑道:“郡主见过我?”

云徽淡淡一笑,道:“今年上元夜,在周朝都城,你与周朝晋王同游花市,我曾见过你一面,不过你未见过我罢了。”

长亭垂目一想,原来她那时就在近旁,平静道:“原来郡主那夜也在。”

云徽望着远处的营帐,眼中却又好似没有焦点,似是想透过营帐在望着某人,只听她从容道:“江姑娘,你可知云程为何会兵败被困花子岭?”

长亭心中一顿,却好似在怕什么,眉头微皱道:“为何?”

云徽话语平静,“云程回到聂家之后,赵权从中斡旋,周朝皇帝许云程将军之位,令他带军出征,云程奉命暗行至花子岭附近,中军大帅令他伏击我燕军,谁曾想,他们的作战计划早已被人送到我燕军帐中,云程中计,经历一番生死拼杀后被困花子岭,九死一生方脱险逃回周朝,却被污为叛军之将,若非我父王搭救,险些就丢了性命,云程的家事想必他已说与你听,你说,这一连环的计谋,会否有人在背后操纵?”

长亭那夜只听云程语焉不详地说了说他被困花子岭的事,却不想其中曲折之处竟这般惊险。心中念头转了几转,却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的心“咚咚”剧跳了两下,莫名的,却隐隐排斥,似乎不愿相信这个想法,半晌,只轻声道:“陷害师兄的人,是赵权吗?”

第109章

云徽闻言侧眸向她看来, 眼中似是有些深意,却只淡淡问道:“江姑娘希望是他吗?”

长亭眸光似是闪了闪,却并未答话,云徽轻吁出一口气, 叹声道:“云程那时重伤垂危,却仍旧念着江姑娘, 他让你去周朝京城寻他, 却不想竟将你送羊入虎口。他自知晓自己的身世后,便更担心你在晋王府的安危, 身上的伤略略好些, 便不分昼夜独自往周朝都城赶去, 我本劝他不住,亦只能随后赶去。”

长亭想到师兄不顾身上重伤,日夜不休来京救她,心中又酸又痛,想开口问师兄的伤怎么样, 却想到, 如今师兄好好地在那儿,问来又有何用?她终是错过了那时那刻!

想到那时自己失忆,赵权将她安置在府中, 他日夜忙碌, 恐怕早已知晓师兄被困花子岭, 又被污指叛国之罪的事, 他果然好深的城府, 瞒得滴水不漏,便是盛怒之时,亦未透露过只字片语!

忍不住轻声问道:“赵权那时便知此事了罢!”

云徽听她此言,似是嗤笑了声,道:“云程叛国之罪乃是周朝皇帝亲定,赵权作为举荐他的人,又怎会不知?他不知是否知晓云程并未死在花子岭,抑或是以你为诱饵,回京之后便以重兵守卫晋王府,云程入府救人无门,便只能在晋王府外盘桓等候,上元那夜,终是等到赵权带你出门游玩花市……”

说着一顿,却看了长亭一眼,淡淡道:“云程伤重未愈,又数日不眠不休,伤病愈重,只因一心记挂着你才得以支持,却不曾想,他以为被困晋王府,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来救的心上人,竟成了晋王殿下爱之珍之的新宠,他心心念念、两小无猜的师妹竟不认得他了。”

长亭的心如遭重击,一颗心仿佛被击碎成千瓣,后悔、愧疚、心疼一时诸多情绪皆涌上心头,眼圈酸胀难忍,只红着眼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云徽似是有些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心中亦是酸痛,却仍继续道:“云程不顾被发现的危险现身去见你,你却不认得他,赵权在那花市里布了诸多眼线暗卫,虽未在花市发现云程,想是他后面生疑,在京中暗暗加派人手搜捕云程,我等撤离不及,被一队人马追上,血战之下,护卫之人几乎死伤殆尽,我与云程亦是重伤,后历经坎坷后方逃回燕国。”

云徽虽是说得极平静,却不难想象当日他们逃回燕国的惊心动魄。

长亭听得心如刀绞,她什么都不知道,她那时在做什么?

她那时将赵权视为夫君,日日与他欢笑胡闹,赵权亦宠她爱她,将她视为珍宝,可那些全是虚假,背后里,赵权蒙蔽欺瞒她,暗地里追杀师兄,置她何顾?若是师兄那时死了,她或许终生都不会知道师兄死亡的原委,若是她没有恢复记忆,她竟连有过那么一个人为她而死都不知道!

可笑的是她那时却对这些一无所知,被赵权似金丝雀一般娇养在王府中,还一心一意每日盼着他,念着他,他却那般狠心无情!

愧疚、自责、悔恨、惊惧一时如虫豸般啃噬着她的心,她不知赵权追杀师兄有没有她的缘故,可心底有个声音却好似就在耳边沉沉响起:“本王一生一世都不会放开你!”

长亭心中剧痛,却又夹杂着一缕惊惧,她终究没有看错赵权,他冷心绝情处是那般可怕,眼前仍旧是那双阴寒狠厉的眼睛,却不知为何,心中只觉痛楚难当,忽又想起那夜在篝火前,自己解释那时未与师兄相认的原因,师兄那时却只温柔包容地说了句:都是他不好。

师兄,为何你从未责怪于我,为何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楚却一丝也未说与我听?长亭泪盈于睫,却心如锥刺。

云徽一直未说话,亦未出声安慰长亭,长亭在晋王府的境况她从探子口中也知晓一二,长亭那时失忆了,她并非喜新厌旧、水性杨花之辈,她未做错什么,她甚至不知道云程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她句句平静,却句句在逼她,终究是为了那人的情意!

云徽微微叹了口气,终是将那话说了出来,“江姑娘,或许我应该叫你江孺人?”

长亭霍然抬眸,眼中尽是不解惊疑之色,诧道:“郡主此话何意?!”

云徽静静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就在你寻到云程之前,探子来报,赵权亲自为你请封为正五品亲王孺人,且你与他已于半月前行礼成亲!”

长亭心中如被重锤所击,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胸*口似是有股怒气沸腾上升,及至脑中,却犹似针扎,一时头晕脑胀,半晌,只恨声道:“我何时与他成亲了?!”

头脑方才清明了些,恍然又想起这几日以来,为何师兄对她总像是隔着什么,好似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有些刻意远着她。

原来如此!

赵权是疯了吗!他怎能如此欺人!竟宣告她已嫁与他?!他可是皇室贵胄,怎可如此儿戏于她!

长亭满腔怒火,只恨不得那夜那一剑再刺得深些,又恨不得立时奔到前方营帐中去向师兄解释清楚,眉目一扬,掣转马头,便要打马离开。

云徽却在她身后扬声道:“江姑娘,你可是要去寻云程?”

长亭微微一顿,回身答道:“我去跟师兄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