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黄昏,尚还残余几分料峭寒意,楚楚却只裹了一袭深紫纱衣,清风拂过,吹起层层叠叠的柔纱,露出霜雪似的玉臂。
惊惶的心逐渐安定,漫着深邃的爱意,两情缱绻,交颈缠绵。
落日西垂,漫天星光璀璨,透过鲛绡帐,隐约可见摇晃着的秋千。
三个月后,炎炎夏日,金尊玉贵的皇后娘娘被诊出喜脉,太医院院正被罚扫半年的芙蓉池。
楚楚坐在贵妃榻上吃进贡的杨梅,专挑最酸的吃,一颗接一颗,半点也不怕贺时霆的黑脸。
“怎么,在宫外有了别的相好,不要我给你生孩子了?”
贺时霆看着她有恃无恐,胡言乱语的样子,冷冷地扯出一抹笑,“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收拾你!”
楚楚拿杨梅的手一抖,红紫的杨梅滚落到地上。
她虚张声势地抱着尚未显怀的肚子,道:“还怀着孩子呢,你可不能乱来。”
“现在知道怕了?”贺时霆凤眸轻挑,咬住楚楚的耳垂,舌尖在她耳蜗中打着旋儿地转,濡湿的触感让楚楚心尖直颤。
“生个孩子能费多少工夫?君子报仇,十月不晚。”
楚楚思及小荔枝刚出生后那段天昏地暗的时日,心里突然有些后悔。
不该那么撩拨霆哥哥的,他最记仇了。
两人纠缠间,小荔枝捧着刚解出来的九连环,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进殿内,“父皇,母后!”
小荔枝白嫩的脸蛋跑得红蓬蓬的,满脸兴奋地爬上贵妃榻,蹲到楚楚身边。
她觉得父皇和母后的姿势有些奇怪,眨巴着明亮的眼眸左看看,右看看,惊奇地说出自己的发现:“母后好像很害怕。父皇,你欺负母后啦?”
贺时霆闷声笑了,“宝宝,连女儿都发现你怕了。”
楚楚恼羞成怒,瞪了贺时霆一眼,又去瞪帮着贺时霆笑话自己的女儿。
一丘之貉!
她臭着脸,拎起裙摆就往内殿走。
贺时霆抱起蹲在贵妃榻上的女儿,去追跑了的妻子。
小荔枝小小年纪,却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父皇,你怎么又惹母后生气了?这次小荔枝不想帮你,除非你把母后的宝贝套娃拿来给我玩玩。”
贺时霆和她一起叹气,“父皇不敢。”
小荔枝也不怪父皇,伸长了藕节似的嫩胳膊,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那小荔枝也没办法啦,我去找皇爷爷玩了。”
说完,晃着胖胖的小短腿,飞也似地溜了。
她小腿迈得飞快,刚到皇爷爷那里,就听到自己即将有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的消息。
小荔枝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睛,迅速弄明白了小弟弟小妹妹的用处。
有了小弟弟小妹妹,以后母后再闹别扭,就可以派他们去哄啦。
小荔枝想着小弟弟小妹妹刚来宫里,说不定会不习惯,在皇爷爷处帮他们讹了好些玩具,又跑到自己殿里,找自己小时候的玩具。
皇爷爷给的玩具太好玩,小荔枝走着走着,就开始替弟弟妹妹试玩玩具,并且全然忘了自己要给弟弟妹妹找玩具的事。
待小荔枝回到自己的柠昭殿时,已经日渐西垂,到用晚饭的时刻了。
她在门口看见父皇,喜笑颜开地跑过去,一把搂住父皇的大腿,“父皇,你来找小荔枝吃饭吗?”
贺时霆朝她摇摇头,指了指殿内。
小荔枝顿悟,同情地看着自己的父皇,朝他挤弄了下眼睛,替他进去哄母后去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小小的身影灵活地跨过门槛,进了殿内。
小荔枝一眼就看见了躺在自己床上的母后。
床侧摆着一盘松仁糖,已经被吃得所剩无几了。
小荔枝眨了眨眼睛,憋回悬在眼眶里的泪珠。堂堂端慧公主,即便心疼,也要大方地装作毫不在意。
她扁扁嘴,为了门外的父皇,手脚并用地爬上床,依偎在母后身边,很乖巧地说:“母后,我好爱你。”
楚楚被哄得心肝直颤,“还是我们小荔枝最贴心。”
小荔枝直直地盯着母后手里最后一块松仁糖,嗅了嗅空气中香甜的气味,“母后,你很气父皇,不想见他了吗?”
楚楚咬下一口松仁糖,点点头,“你父皇太讨厌了。”
小荔枝坏心眼地说:“那母后把套娃给小荔枝玩玩,小荔枝就帮你把父皇赶跑,好不好呀?”
楚楚嚼松仁糖的速度慢了些,不知是舍不得贺时霆亲手给她做的套娃,还是舍不得赶贺时霆走。
贺时霆一直在外面听着,察觉到妻子略有动摇,立刻进来把小荔枝教训了一顿,“君子不夺人所好,怎么能要母后心爱的套娃。”
说完,他抱着还在犯别扭的小妻子回了正殿,一路好言好语地哄着,把小妻子哄得绷不住,绽开笑颜。
徒留柠昭殿内抱着空盘子的小荔枝,委屈地红了眼圈。
她一边用胖乎乎的指头沾盘子里剩下的糖屑吃,一边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生气。
父皇怎么能这样呀!这就是皇爷爷说的,说的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