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池裹着被子,正睡得香,一股寒风吹进帐内浸入衣襟,猛然将她冷醒。她拨开被风吹乱的纱帐,披上件衣服起身将窗户关好,原来浓稠的睡意被这冷风一吹就吹的七零八落差不多散了。踱步到□院,看到那墙边一棵树上的一枝红杏伸出墙外,觉得十分有趣。兴致一起,她回忆着小时爬树的方法手脚并用爬上去折下那枝出墙的红杏。
临池摇晃着红杏枝,笑得欢快,“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你再怎么伸长,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探头往墙那边看,唔,也是一座院子,不过看样子似乎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她不由自主的从树枝爬到墙上再翻下去,溜进那院子里。院子里虽不至于杂草丛生,但花花草草的长得一点也不好看,一看就知道没人打理。各厢房都上了锁,铜锁都有些生锈了,估计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若非今天无意发现,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发现有这么个地方。这地方实在太偏僻太难找了。
苍穹云际空蒙,云朵沾染了一点湿意,似乎就要幻化成雨滴落到地面跺跺脚,临池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衣裳爬墙回去。
“小姐,你出去了?”却欢听见脚步声迷迷糊糊的问道。
“唔。睡吧睡吧,没什么事。”
却欢闻言翻了个身,又进入了梦乡。临池解了衣裳钻进被窝,睡意袭来之前,她突然想到,那个几近荒芜的院子,会不会就是曾经娘住过的那个唯一居?
又是一朝初始。
大清早,便有宫中来人传安易长公主口谕,令洛首辅之女馥月临池进宫觐见。
青檀衣案上,丝绸里衣、白纱中单、浅纹蔽膝、绯色右袵小袖衣、深色散花褥裙、锦色披帛件件平整的展开放在上面。临池洗漱完毕,伸开双臂由却欢更衣,换上层层叠叠繁复花纹的华光锦绣的衣裙,莲步移动,带动腰间轻垂的紫红丝带,金弧裙摆下浅红牡丹绣鞋隐隐可见。
却欢持着玉篦梳顺临池乌黑的长发,用银钗绾好,贴上碎金七树翠钿,簪一朵玉色芍药,“小姐,好了。”
“嗯。”临池慢慢的戴上那只绯色玉镯,起身展袖,笑仪雍容。
洛府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静静的等候着,缰绳套住的骏马不住的昂首嘶吼,君彦鎏站在车前,一袭白色深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下巴微微抬起,姿态闲雅的临风而立,如芝兰玉树,丰神俊朗。
临池乍然见他一惊,惊他为何在此,惊他的风流姿态。每次见他他都是一副温文儒雅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难得看见他如此潇洒轻佻的样子。
临池拖着长长的裙摆一地迤逦而来,乍见之下君彦鎏眼眸一闪,微笑吟道:“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临池回笑作应,浅浅施礼,“君大人安好。”
君彦鎏伸出手,风度翩翩,“奉长公主令,在下前来迎临池小姐进宫觐见。请。”
“有劳了。”临池欠身,搭着君彦鎏的手踩着踏梯撩起推开车门进去。
君彦鎏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扬起马鞭,马车疾速向宫门驰去。
远远看着那座城中之城巍峨如山气势宏伟,有种沉稳的气势,仿佛它的本身本来就是令人仰望的,而非是因为它里面住了一个人、有了一个皇权。
由北门泰安门进入,君彦鎏亮了亮长公主给的腰牌,守卫大开城门,君彦鎏长驱直入,一路直行直至安逸长公主的宫殿门口,再由宫婢带领临池君彦鎏却欢去殿厅。入门一路行来,满目尽是雕楼画栋,亭台水榭,树木花丛错落其间,每一个转角、每一条走廊都透着风雅又不失贵气。
“后宫三大宫,皇上居住的明鼎宫最大气简洁,皇后居住的明宁宫最雍容华贵,长公主居住的明清宫最精致美丽。”君彦鎏低声道。
临池点点头,“太后的明寿宫呢?”
“那个啊,是最寂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