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王府那么大张旗鼓地接我们,我还以为是你特意打了招呼。”
王放反应极快:“我特意打招呼一定是给礼部,不仅让他们准备八人抬的轿子,连八十一个随从都亲自挑好,把你抬进静徽宫。”
罗敷快受不了了,嘟囔道:“花言巧语。”
“越藩但凡有些脑子,就不会和赵王做盟友,但对方一心想找个助力抵抗朝廷,于是我就给他建议,让当地的大商人合力在接风宴上给方氏个下马威。他没料到这些商人早在到达王府前就已经死了,由杀手乔装成的商人以他为目标,在舞姬的酒盏破碎之后开始行动。宣泽坐得离赵王很近,既可以护住你,也可以看顾世子的性命,不让杀手得逞。”
自己花钱请了杀手,又自己把杀手给一锅端掉,这种自相矛盾的行为真叫少有。
“赵王觉得卞巨不是个好盟友,又当着我的面有愧于洛阳,之后他做事至少不会失了分寸。毕竟他是祁宁最大的财主,开战后有的是用钱的地方。”
罗敷双手环在胸前,“我记得你挺小气的,哪来的钱雇刺客?”
他伏下腰,凝视着她柔软的脖颈,不在意地说道:“那些商人做着贩私铁的生意,死有余辜,家产不用来充国库还能烧给他们?就近拔除积弊,是最省力的法子。”
“这也是你先生教的吗?”
王放伸手揽住她纤瘦的肩,感到她有些僵硬,不容拒绝地拖她到身前。
“说好了不许……”
她的嗓子骤然哑在了惊喘里,他含住她的耳垂慢慢吮吸,“我先生还教了其他许多,阿姊要是不满意刚才说的,换一种也无妨。”
罗敷徒劳地在他怀里挣扎,他禁锢得更紧,“好了,只是抱你一会儿,你想闹得她们都上来?”
她一口咬在他的左手上,恶狠狠地道:“开始还说只是聊天呢!”
王放吃痛地吸了口气,在她的腰侧一掐,她猛地转身,被子里的手指擦过什么东西,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他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滚烫,喷在她跳动的脉搏上,吓得她结结巴巴地道歉:
“对……对不起,你冷静些……”
他的手落到了中衣的丝带上,单手便轻而易举地解开了活结。指腹下的肌肤带着要命的温润滑腻,散发着沐浴后幽幽的香气,他不能自抑,想要将每一寸据为己有。
她在怕他,甚至可能在内心深处讨厌他的虚伪狡诈,他的思维不受控制,充满了莫名的戾气,只想让她今晚再也说不出话。
罗敷按住他放肆的手,反而镇定下来了,“虽然我不是很讲究礼法之类的,但是好歹等到你应承的回洛阳成婚之后吧!这个天,有些干燥,能……理解你,不过就是几个月,你忍忍不行吗……”
“不是天气的问题,怕你跑了,我和谁成亲去?”
他放开了她的腰,极低地叹了一声,“暖暖,不要离开这里好不好?无论北朝发生什么事,你得记住,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从来没有逼迫你做选择,可是你既然选择了我,就得负责,否则这对我不公平。”
她心头无比杂乱,鬼使神差地说:“我知道匈奴已经快不行了……”
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鼻尖一酸,有些委屈:“苏桓身体羸弱,宇文氏独掌大权,甚至通敌卖国,我没有对匈奴有期望。小时候父母去世,长辈们跟我直说缘由,就是让我不要再与帝都有所牵扯了。我也是畏惧人言的,十年后重修玉牒没有实现除名,那至少要得到婆婆的同意才能没有愧疚。我不想带着杂念成婚,这样于你于我都特别不好,要是真出了什么让我不得不回去的大事,你再说也是没有用的。”
他直言不讳:“今年秋季雨水会比往常多,解决完越藩,趁粮草和兵马都还足,我会亲自带兵北上。若是他们打的是联姻的主意,之前就会派使臣前来,如果梁帝还有点骨气,不管左相怎么压制,也是要支持开战的。盛氏两百年经营,我希望能在这一世全力以赴,驻军中原。”
罗敷靠在他的下巴处,“咱们俩都别说话了,有些困。”
他依旧抱着她,“要是匈奴没有人同意,那我就抢人了,你觉得压寨夫人这个身份怎么样?”
她捂住他的嘴,两行眼泪在黑暗里坠了下来。
罗敷又是一夜没有睡着,他本想陪着她,却被她拿手帕盖上眼睛勒令休息,一觉睡到丑时末。
他又骗了她,说早上走,现在就束了发冠。她不知为何分外难过,拉着他的袖子擦眼睛,倒把他弄得不知所措。
王放穿好靴子,低下身听她压在嗓子里的啜泣,柔声问:“又怎么了?”
听了好半天,才明白她在埋怨他每次离开都不和她好好地说话,出京时是这般,十天前还是这般。他仿佛记得以前她没这么黏他,想来都是他自己的功劳。
他边换衣边安慰,到最后力不从心地捏了捏她冰凉的鼻子,“在王府把你小姑子的药收拾好,自己也收拾得清爽点。我这一趟要走许多天,后头说不准还要让你帮忙,养好精神。”
罗敷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口,枕头上还残留着温热的气息,惆怅得直接坐了起来,披着衣服下床点灯,准备上工。
夜深露重,她打了个喷嚏,在火盆里多添了一块炭,扶着桌沿观察来之不易的花。
静置了两个时辰,银丝凤丹的花瓣已然变成了月白色,很是漂亮,但一剪子下去再漂亮的花也没辙。她在房间里翻来翻去,接下来是要把根给切碎,她有了银制的小刀,却少一个钵来装过滤的液体。
下面有人值夜,她打算把能做的全做完再问她们要东西。不知不觉中,夜空褪去深蓝,她给左腿换了药,跳去了窗口眺望对面的屋舍。
屋子还是没有亮灯,徐步阳不喜人伺候,独居摆弄瓶瓶罐罐,一天没见到他,罗敷还不太习惯这么安静。
待药力最开始引发的剧痛好点,她撩着裙子一级级踩下楼梯,掀了帘子欲唤个人来,却霎时愣住。
珠帘前不着声息地围了一圈人,唯不见侍女,五六个便服的河鼓卫站在榻前,面色阴晴不定。
罗敷突生不好的预感:“出事了?”
他们恭敬地行了礼,让开一条路,罗敷看见榻上躺着个人,衣上血迹斑斑,胸口已经给包扎好。
正是徐步阳。
一个圆脸的侍卫禀告道:“某等是凌展轩的暗卫,一炷香前徐先生要来玉翘阁见秦夫人,说完就晕了过去。某等看他的伤没有性命之忧,秦夫人又在楼上忙,就想等您办好事再通报。”
风水轮流转,这回由罗敷给他诊脉了,她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无大碍,才焦虑地问道:
“他怎么弄成这样?你们不是负责看着他的么?”
凌展轩的暗卫摸着脑袋辩解道:“徐大夫很晚才回来,到了屋里先去净房,一去就是半个多时辰。某觉得异样,就潜进去看,哪想到他身上多了个窟窿。某等护住他的心脉,徐先生也挺争气的,醒过来让我们将他抬到秦夫人的玉翘阁。”
罗敷额角青筋一跳,净房里遇刺,这种事大概只会发生在她这个师兄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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