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海还提出,由他来主持对于钱德禄的清算,这就是更加不识时务的举动了。
赵家和钱家不合,早就是卜奎尽人皆知的事了。你赵大海作为官场之人,避嫌还来不及呢,哪里还能去干这么蠢的事儿?
自己冲上第一线去,给政敌当靶子?
可见他的斗争策略,也实在是太不高明了。仅仅为了泄私愤,就如此不顾后果,也彻底地暴露了他那种典型的乡村级家族思维。
也就是在卜奎这样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若是换个其他地方,就他这样的,早就在官场上混不下去了。
贾珉把这些厉害关系给几个人分析了一遍,这下几个家伙才傻眼了。
“这件事要是像你们这么做了,叫御史知道了,你们就是第一个倒霉的。哪怕是叫宁古塔将军知道了,你们也完了。钱德禄的事情,当初是他处理的,你们这么做,不就是跟他做对吗?尽管他现在管不着你了,但是,把这事儿通报给御史,还不是小事儿一件?”
贾珉本不愿意跟他们说这么多,但是,见他们实在是不开窍,才不得不把话都给他们敞开说了。
“如此就便宜了钱德禄了?”
杨林还是心有不甘。
“当然不会便宜他了。我听说,钱德禄原来把各个庄子上交的东西卖了,把钱寄存在自己的本家了,但是,在衙门里却是留下了账目的。”
他会留下什么账目,他傻啊,从来没留下什么账目的。留下了账目,我怎么不知道?你才来几天,怎么就会知道了?
杨林还是不理解,另外三个家伙,更是不明白。
“新来的都司大人发现了钱德禄留下的账目后,如今就叫钱家把那些钱交回衙门去,我想,钱家都是识时务之人,会把钱交还给衙门的。”
珉长官是什么意思?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杨典史,册房以前是你在管的,明日去了衙门,把钱守备留下的账目找出来,交给卫军情长,叫他到钱家去要钱。”
“嗯,好,我明日就去找找,我倒是想起来了,以前钱守备好象是交给了我一个账本的。那个钱是多少来着……?”
“我听说是两万两银子。”
贾珉及时地提醒了一句。
“哦,对对,好象是两万两,明天我就去册房找找。”
杨林嘴上哼哼答应着,心里却在抱怨道:特么的,今晚上又得连夜做假账了。
赵大海和徐明涛还是不明白,心里还在核计着:钱德禄那个混蛋,一文钱都能攥出水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杨林能够明白贾珉的这个暗示,也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贾珉也不打算给他们解释的更多了。
钱德禄的案子,贾珉并不准备给翻过来。那样做,无论是对卜奎还是对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好处。如果他在此事上大张旗鼓的,必将引来朝廷对于卜奎更多的关注,这对贾珉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钱德禄的钱是要吐出一部分的。他的那些犯罪事实,也是要查清楚的。钱德禄的价值,在于对宁古塔将军的威慑力。只是这是贾珉下一步的计划了。
现在,贾珉已经控制了今晚局势的走向和节奏,这是乘机扩大战果的最好时机。
于是,他抛出了流人非正常死亡率和高脱逃率的问题。经过一番分析,最后提出了结论。
“这么高的非正常死亡率和脱逃率,你们固然可以往钱德禄身上推。但是,钱德禄在任的时候,你们往他的身上推还行,他死了之后,局面还是没有改变,你们还能往他身上推?”
“此事若是朝廷来追查,我想你们也是脱不了干系的。若是朝廷震怒,再查出些别的事情来,你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到时候,把钱德禄的帐都算在你们身上,也未可知。”
“钱德禄总还算是殉国,你们到时候怕是连个殉国也捞不上了。”
什么事情就怕分析,贾珉的话,还真就不是吓唬他们。若是真有那一天的话,他们几个也确实是难逃干系的。
“珉长官,我们自然是听你的了,你就说我们怎么做吧?”
贾珉就说出了改善犯人生活条件的想法。
几人对此自然是怀疑的,但是,贾珉把这个问题明明白白地摆了出来,也确实让他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就纷纷赞赏。
至于这赞赏有多少是出于真心,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贾珉现在要想推进这项改革,已经不必征求他们的同意了。把各个官庄的庄头换成了府兵团的人之后,这项改革就可以实施了。
但是,贾珉不想让他们只做一个旁观者。还要把他们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只有如此,他们才不会在一旁看热闹,才不会攻击甚至阻碍这场改革。
况且,他还要叫他们为这场改革出血呢。
“唉,我也真是倒霉,竟然摊上了卜奎这个差事。刚一来,这大事儿就是一件接一件的。亏空问题,土匪问题,钱德禄问题,钟鼎问题,流人死亡和脱逃问题……。”
“这些事儿,无论是哪一件,朝廷若是追查起来,都是惊天大案。本来我是应该立刻上报朝廷的,这样,我自己也就没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