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烜“哼”了一声,把玉佩塞进怀里,高声唤了周正进来。
相思之苦是苦,但是苦中带甜,可其中滋味更加不是滋味,如今一想到沉洛衣心情就愈发苦闷烦躁,索性就把府里的歌姬舞姬叫进来了几个,试图沉溺其中,不再受这些苦闷缠绕。
歌姬舞姬都是这些日子顾烜带到府里来的,差人将她们安置在了别处,就再也不曾过问。
此时,沧海阁中,丝竹之音连绵婉转,舞姬身着淡紫薄纱水袖婀娜起舞,眼波流转间妩媚风情,水袖清扬,翩然落下,荡起一阵花香,充斥在顾烜鼻端,他微微眯了眯眼,就看见那舞姬妩媚中带着羞涩的眸子流转而去,余下万般风情。
屋外,雨势磅礴,屋内,春意盎然,处处风情。
只奈何她们竭力讨好的主儿只是眯眼微笑,丝毫不为之所动。
那舞姬见自己的引诱不奏效,于是愈加卖力的扭动腰肢。
身边侍候的丫鬟提壶斟满顾烜手里捻着的空杯,还未来得及低下眼睛时,身侧便响起一道略带微醺的男子低音,“你是任侍郎送给本王的吧……”
如意闻言低首,怯声道:“是……”
“呃,本王记得和你一起的还有一个。”他继续说,口气带着调笑。
这话一落,站在一侧的身着粉色衣裳丫鬟便福身道:“回王爷,是奴婢。”
顾烜手里把玩着酒杯,抿了一口,在这两人身上巡视一眼,眼里水润朦胧,笑了一声,“哦,居然是双生子,本王还不曾见过,你们两人叫什么?”
“奴婢称心。”
“奴婢如意。”
两个人声音都是轻轻小小,带着微弱的怯意,模样也是娇柔可人,确是很能激起男人的怜惜之意,可是顾烜只会觉得有趣。
屋里其他女人见这一对小姐妹得了王爷青睐,颇有不甘的同时也没忘记使出浑身解数来展现自己,古琴混着外面的雨声温婉倾斜而出,歌姬泠泠的嗓音似幽似幻,轻柔婉转。
整整一个下午,顾烜再也没有多瞧她们一眼,看似迷乱暧昧的氛围,他却心中澄亮,并未如他所预想一般沉溺在酒香美色之中。
雨势是傍晚时分停下的,带着凉意的春风从窗子里吹进屋里,似乎带着一丝迷乱之气,让沉洛衣不由得折了折眉,拉了下滑下肩头的绸衣,差舒樱将半开的窗子关了。
可不能染了风寒,明日里还要入宫去。
☆、旧情
这是顾烜第三次领沉洛衣出府门。第一次是婚后入宫拜见,第二次是回沉家回门,这三次便是今日了。
前两次,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沉家,顾烜都是狠狠的落了沉洛衣的脸面,恨不得是将她踩在泥里告诉他们,他是有多么的厌恶沉洛衣。
沉尚书因为这事,被气的捏碎了几个酒杯,顾烜那小祖宗还是笑的一脸放肆轻蔑,差点没把沉家人气死。
而这次……顾烜态度比之之前好了太多,反观沉洛衣,虽然面带温和笑容,可任谁都能瞧出这位只是礼节上的温和,并未深达心底。
沉洛衣今日穿了一身金丝撒花云锦宫装,绾了垂云髻,斜插金簪步摇,每走一步,发上步摇碎珠就会漱漱作响,极为好听。走在她身边的顾烜,听着那细碎的声音,心下一时颇是宁静。稍微斜眸去看那人,侧颜温婉,眉眼清妍,唇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处处彰显着矜贵。
他悄悄转眼过来,直视着前方,破天荒的头一次觉得沉洛衣其实也没有那么差劲吧。
杜公公在前头领着路,后面跟着的一对夫妻,虽是心思不一,但都想着要把今天这事做好,只是沉洛衣是演,顾烜是真情实意,至少他真情实意这一回,也好利于以后他开口让太后收回她安插在他府里的人!
慈宁宫前,一直侯在外面的秋素远远瞧着那头来的人,眼睛一亮,不由笑的颇为欣慰,这两人在一起,果真是对无人能及的璧人。
走下台阶,对着瑞王夫妇福身问礼,随后就进去给太后通报。
趁着这个空档,沉洛衣斜眸往他那里瞧着,他穿了一身深蓝色华服,暗金压着的流云金丝彰显华美,又以紫白玉冠束发,余下的黑发柔顺的贴在背后。因是侧着看,看不到正面,但也觉得他神情端正,确也是那么一回事。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眼朝她那边看去,而她早已佯装不经意收回了视线。
于是他便有几分恼怒。
进到太后宫里的时候,顾烜又已恢复了那副端正模样,沉洛衣笑容温和,规规矩矩的对太后见礼过后就被太后招手过去。
太后拉住她的手,好生打量一番,连道了几声“好”,复又问她:“在府里住着可还舒心。”眼睛一瞥下面坐着的儿子,“烜儿没欺负你吧。”
这话听的顾烜眉心微皱,上头温婉女声便响了起来,“母后放心,儿臣很好。”她笑容得体大方,看在太后眼里是真的舒坦。但她越是这样,太后心里就越发觉得对不起她,也更加埋怨顾烜分不清好坏。
杨亿瑶的事情太后已经查清,是江湖上颇有名气之人,她虽然武艺不精,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加上她容颜娇美,风情动人,一曲飞仙舞使她一介女流得以名声大噪,江湖送其一称号——“瑶仙子”。
太后得知这事后,并未第一时间差人去通知沉洛衣,也是有私心作祟,若是让她知道顾烜心里有人,岂不是更加打击沉洛衣,让这两人的关系愈发疏离。
实际上,太后完全想错了,若是这事被沉洛衣知晓了,也只是会在她计划中再添一把助力罢了。
沉洛衣退回他身边的座椅坐下,顾烜拿眼睇她,似有不满,但下刻便又蕴含笑意。
“母后与洛衣许久未见,想必是有很多话要说吧。”他道,笑眯眯的看着太后,“母后一向疼她,儿臣在这里待着会不会有些妨碍你们了,不如儿臣先去皇兄那里,依母后看如何。”
自己待在这里确实像个多余的,顾烜心头难免有些不痛快沉洛衣占据了他母亲的关切。
“你这孩子。”太后无奈的看着他,“好不容易你们两个都能来,就在这里好好陪陪哀家说说话。”
顾烜笑意不变,还多了一丝狡黠,沉洛衣微微垂眼,并不言语。
太后并未多留这两人太久,简单的拉了一下家常后,太后就放他们走了。
出了慈宁宫,顾烜在殿外的石阶上停下了步子,跟在他身边的沉洛衣自然也停了下来。
突然,他侧身,伸手,指骨分明的手掌蓦地伸到她眼下,袖口上的金丝流云在日光下灼灼生辉。沉洛衣愣了下,旋即明白过来他这是何意。
做戏做全套,方才在太后跟前他表现的很在意自己,现在在太后跟前,又要以牵手的形式来表达他真的改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