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穆柏将昨日之事一一道来,说到爱女遇险时,忍不住双眼通红,文帝听得皱眉,“端敏不至于如此糊涂,这事……”
“微臣不敢诬陷于她,只是此事跟长公主脱不了干系,然长公主身份贵重,没人敢冒犯,微臣……”
听到这里,文帝才知道穆柏的意思,并非想让他降罪端敏,而是想让他命端敏配合调查,光明正大的查出真相……毕竟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和端敏长公主,谁都知道偏向谁。
可文帝觉得,这样未免小事闹大了,他是有意提拔穆柏,却也不至于因这种事下旨,更何况穆柏的女儿也没出什么事啊!
“陛下……”
“陛下,太子来了!”
就在文帝想要拒绝之时,大太监孙公公和穆柏的声音同时响起。
文帝立时笑道:“宣。”
骆昭翊沉着脸走进来,锦袍玉冠,宽大的衣袖猎猎生风,“儿臣见过父皇!”
文帝招招手,奇道:“这是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莫非是跟你二哥吵架了?”
穆柏正欲行礼,骆昭翊摆了摆手,而后对文帝道:“父皇,天子脚下,理应人人心怀敬畏,可有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作恶……实在令儿臣愤恨不已!只可惜了那名女子,恐怕凶多吉少!”
穆柏一惊,文帝已追问道:“你说的是何事?”
“昨日,儿臣在客栈楼上,看到一名贼人撞倒车夫,拉着一辆马车飞驰而去,车中依稀听到女子叫喊之声,只是相救不及……”骆昭翊面无表情,冷冷道:“父皇治理天下,万事都讲究‘孝善仁德‘之名,像这等贼人,万死不足,既被儿臣撞见了,定要将他找出来绳之以法!”
文帝若有所思,穆柏小心翼翼的问:“敢问殿下……是何时看见那贼人的?”
“说来也巧,”骆昭翊淡淡道:“就在姑母桃花宴之后,本是散散心,撞见这种事,还不如不散!”
“殿下嫉恶如仇,实乃我大景之幸!”穆柏顿时一脸正直的附和,不管太子是什么样的人,穆柏此刻看他都顺眼极了!
文帝干咳一声,事到如今,总不好拆自己儿子台了,他叹道:“昭翊,其实你看见的那名女子正是穆卿之女,,穆卿今日前来就是为的此事……”
“哦?”骆昭翊闻言一脸诧异,真真切切不像作假,随即淡声道:“那真是巧了。”
文帝看在眼里,一些怀疑慢慢散去了,随即便下旨,令刑部调查此事,尤其强调了端敏长公主牵扯其中,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用顾忌。
穆柏谢恩退下,从头到尾没跟太子有什么眼神交流。
“小七,你姑母现在御花园陪着你母后,你过去跟她道个不是,昨日之事就当过了,也别让她心里落下疙瘩。”文帝语重心长,虽然他在端敏长公主面前护着儿子,可也不能完全落了妹妹面子。
“想来姑母是去告儿臣的状的。”骆昭翊冷声道:“姑母和母后都看儿臣不顺眼,儿臣何必过去惹她们心烦!”
提到皇后,文帝沉默了一瞬,“你母后她并不是……”
“姑母也就罢了,儿臣实在不明白,母后为何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骆昭翊说到此处,忍不住的黯然,这会儿并非做戏,他是真的不明白,天行间有哪个做母亲的会对孩子视若无睹,甚至,甚至……“莫非儿臣真的不是母后的亲……”
“昭翊!”文帝打断他,沉声道:“宫中一些流言蜚语你不必理会,你的确是你母后所出,朕的嫡子!你为太子,也是名正言顺!”
骆昭翊面无表情的站在文帝跟前,一语不发。
良久,文帝又道:“你母后近日身体不适,昨日还召了太医,你……”
骆昭翊垂了垂眼眸,而后不情不愿的哼道:“儿臣去御花园逛逛!”
文帝放缓了脸色,顿时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发现骆昭翊眼中骤变的幽暗目光。
正值春日,百花盛放。
皇后站在花前站了许久,跟端敏长公主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惹得端敏长公主都忍不住要告辞了。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贴身女官远远望见骆昭翊的身影,上前提醒道。
皇后终于有反应了——手用力折断了一枝花。
骆昭翊走过来,顿了顿,还是向她见了礼,面上一派冷淡,“真巧啊,母后也来此赏花。”
众人:“……”每次来看亲娘都说是巧遇的殿下你真是够了!
皇后听到声音,偏了偏头,木木的脸上忽然绽出柔和的笑容,轻声喃喃道:“昭昭啊……”
端敏长公主讶然。
骆昭翊一怔,心底暗自嘲讽,不知道这次的温和会持续多久呢?
纵然知晓,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沉溺的低下头,别扭道:“听说凤仪宫昨日召了太医……”
皇后温柔的看着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而后像是打破了魔咒,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和冷冰冰的声音:“跟你有关系吗?”
骆昭翊抬头,心头乍然涌起的温情退去,一字一句道:“当然没关系,母后也明白,儿臣不过……例行公事!”
皇后伸手掐上他的脖子,越捏越紧,骆昭翊习以为常,也不动,漠然的看着她。
皇后猛地松了手,接连退了好几步,仿佛身前是洪水猛兽,她喊道:“滚!都给本宫滚!”
骆昭翊笑了下,说不出是讽刺谁,“母后保重,儿臣告退!”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皇后睁大眼睛,盯着看,蓦地又柔了表情,轻声喊道:“昭昭,娘在这里,昭昭……”
端敏长公主将之尽收眼底,背后直冒寒气,也忙着告退了。
皇后的贴身女官是个三十多岁,面貌平凡的女子,却有种宠辱不惊之感,“娘娘,这里风大,回去吧。”
“昭昭怎么走了?”皇后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不解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