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没有录到他想听到的东西。”我道。
闷油瓶忽然摇头。我们看着他,他道:“他不是在井里录雷声,他是在井里播放雷声。”
我愣了一下,忽然一身的冷汗,“什么意思?”
他拿出一片青铜片,放到我的手中,“这是某种鸣雷用的乐器。”
我皱起眉头,忽然理解了他的想法,天上的雷声传下来,经过上面的扩音器,然后在下面的井中形成共鸣,就能催动这些青铜片,发出特殊的声音,这似乎是一种翻译器,可以翻译出雷声中的信息?
这是一个很大胆的推测,但是现在青铜片都腐朽了,所以我们听到的声音浑浊不堪,无法确定。
并不是杨大广每一次来都会碰到打雷的,所以他来这里的时候,为了能够听出雷声中的信息,他是带着录着雷声的录音带,到井里播放。
把录音带抛弃在这里,也许是这些录音带里没有他要的东西,或许是他和我们一样什么都听不出来,因为巨大的挫败感而把东西丢弃,因为毕竟这些青铜片看上去很久以前就已经腐朽了。而他死在自己隐蔽的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也证明了,他没有太多的收获。
但不会什么都没有,因为他毕竟坚持了那么长时间,他多少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吧?
我仔细的看着青铜片,胖子沉重的对我道:“我们得到这些壁画来的地方去。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他妈就是想去拿东西吧。”我怒道。
胖子也不忌讳,点头:“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福建山里遇到的那些怪事么?你不觉得,那些事情,和这个南海国,也有一些联系么?”
第十四章 百越人
我在火车上仔仔细细的把事情过程想了一遍,杨大广的祖先肯定进过南海王墓,从中盗窃出了壁画,石棺和这些青铜鳞片,然后来到伏牛山,在山中修建了这个藏金坟,将盗出来的东西藏在里面。
这是批有耐心、有经验的盗墓贼,在行内称呼为“洛阳围子”,是一种尊称,他们找到大墓之后常常围住那块土地,几代人慢慢挖。洛阳围子围过的墓,什么都不会剩下。所以他们进南海王陵,肯定不会只拿了那么几样东西,如今藏金坟里只剩下满是藤壶的石棺,估计值钱的早已经被几代人挥霍完了。
到了杨大广这一代开始上学,父亲事发枪毙,藏金所剩无几,时常回到老家取坟内宝物换钱的杨大广慢慢发现,自己的日子开始朝不保夕。也许就打上了壁画的主意,不管是什么机缘,他发现壁画中画出了听雷的举动,于是对雷声产生了兴趣。去了南京之后,慢慢研究,发现了雷声的规律,从而大惊失色。
三叔何时和他认识的,我并不知情,反正他肯定将听雷的事情说给了三叔听过。三叔和他一起进山录过一段时间的雷声,但这段经历三叔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之后岁月如梭,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杨大广死在了自己气象站的密室里,而三叔委托金万堂买下了气象站的地,把杨大广的故事,间接告诉了我。
如果如我推断,他把这个人的事迹传达给我是为了什么呢?证明自己没有死?让我替杨大广收尸?这些举动都可以清晰的用文字表述出来,不需要发模棱两可的短信,我略微有些混乱,不知道他是想我干嘛?是去找南海王墓,还是去探索听雷的秘密。感觉他都不清楚需要我做什么。
不过用胖子的话说,这两者基本上是一件事情,南海王墓中,肯定有听雷的秘密。杨大广对这件事情产生兴趣之后,肯定回过那个墓里,他肯定是在墓里得到了答案:雷声里有什么。他是知道的。知道之后才致力于录制雷声,这说明他完全了解雷声的价值。
胖子和我说,他觉得杨大广要么是在找自己想找的一种特殊的雷声,从而获得某些天机,要么他贪婪的收集雷声中的信息,想做更大的事情。
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首先要跟着杨大广的步伐,回到南海王墓,先弄清楚雷声里有什么。
南海王墓规模未明,不仅没有史料,应该还被杨家人故意隐藏,十分难找,但我们锁定了两个方向,一个是海边,海水可能常年浸没的地方,人又可以通行的地方,一个是有杨姓人家几代定居的地方。看了福建的地图,我忽然意识到,南海王墓所在的地方很可能是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地理状态。
这个王墓,也许是在海边的滩涂下面。
经历过几千年的海岸线演变,当年的山地和林地,如今已经可能全部被滩涂覆盖,海水潮汐涨落,渗入滩涂下深处的古墓中。下面是一个淤泥和海沙混合的环境。这已经不是找不找的到的问题了,就算找的到,我们怎么下去呢?下去了又能如何?难道三叔会在里面么?
我们从厦门下火车,南海国资料上写着是在武平一代,正好是我们的地盘,我的金杯就停在高崎机场。我们腰酸背痛的上车,我忽然有个瞬间哪儿都不想去了,胖子开车往龙岩去,路上他问:“天真啊,说起来,我们这段时间在山里遇到那么多奇怪的事情,都是在南海国的地盘上,这个国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和我说说?”
南海国完全是一个谜,不过我们在福建这段时间,真的发现山里很多地方有蹊跷,我想起了地下的那个巨大盐矿,和里面的死水龙王庙。如果这些都是南海国的遗迹,那这个国家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当年百越人在这里和中原互通,这里被称呼为蛮荒,却又通着海外七十六国,这个区域的历史被野蛮地概括成了简单几句话,将近1000年里,这些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从考证了。
然后我就想起了,闷油瓶经常出去山中,露宿很久不知道在找些什么。难道闷油瓶早就发现了这里山中的什么端倪?
我觉得三叔总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忽然有个想法,难道他想告诉我,闷油瓶在背着我做些什么?
我眯起眼睛看向闷油瓶,他靠着椅背沉沉的睡去,我就问胖子:“小哥平时到底在干嘛?你知道不知道?”
胖子回答我:“他这辈子有告诉过我们他在做什么过么?你真看得起我,问我?”
疑人盗斧,我看着闷油瓶,越想越不对劲,三叔给我一个线索指向了一个奇怪的古墓,这个古墓正好和我们住的地方有关,和我们之前经历的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有关系。而闷油瓶似乎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这不是巧合,我正想仔细想想,找出其中的猫腻,一辆jeep从我们边上贴着我们超车,然后有手从窗伸出,让我们靠边停车。
第十五章 吴二白
“怎么样,停不停?”胖子问。我眯起眼睛看车牌,是当地车牌,大事肯定没有,因为没有jeep抢劫金杯的道理。“慢点。”我说道,我们缓缓从jeep车边上开过,我就看到副驾的窗开着,我二叔叼着烟,喊道:“停车!”
胖子叹气,金杯慢慢的靠到硬路肩上,问我道:“你二叔怎么来了?旅游那么巧?”
“怎么可能。”我心说,我宁可对付我十个三叔,也不敢对付一个二叔。如果不是二叔的性格比较寡淡,这圈子还能有什么九门,最多就两门剩下。
我们灰头土脸的下车,我一下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问胖子要了一只烟,我就问金万堂:“你他妈说了啥了?”
“我啥也没说,我就管你们吴家要钱来着。”金万堂就道,眼神不敢看我,我心中恼怒,当时就觉得这家伙肯定坏事。没想到坏那么大。
二叔没下车,我趴到车窗边,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开的挺快啊,去哪儿?”
“二叔你怎么来福建了,这么巧咱们果然是亲戚,还能路上碰见。”我强行尬聊。
“你这金杯四点零排量,我开jeep都撵一路。这么急干嘛?”他伸头看了看我的鞋,然后看了看我的手,我赶紧把手伸回去,一路急着回来没好好捯饬,身上的土腥味是去不掉的,手指甲里还有泥呢。
二叔眯起眼睛,就像只鹳一样,对胖子喊:“你们上车,在前面走!”胖子看了看我,我点头,胖子赶紧抓住金万堂跑。一边跑还一边说:“我和你讲,生活独立很重要,我就没那么多亲戚。”
我上了二叔的副驾,二叔冷冷的让我把烟掐了,我们就跟着胖子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