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离宫记 苏鎏 3008 字 11天前

安宁抽泣了一会儿,有些不解道:“母妃,碧莲当真死了吗?”

“是,往后你不用担心了。”

“可是女儿当时派出去的人是碧……”

“这事儿与你无关。是碧莲和石榴石竹做下的,跟你毫无关系。你不需要揽上身,当作不知道便可。”

安宁眨巴两下眼睛,有点不明白。她当初派去的人是碧荷,只因她与碧莲有几分相似,又特意做了和她一样的打扮,为的就是让人误会。

如今看来母妃是把那几人都杀了灭口,可为何她要杀碧莲不杀碧荷呢?安宁想不通。

良妃看女儿一脸懵懂,不由冷冷一笑。

死的人当然得是碧莲,安阳身边的大宫女死了,才能顺利把脏水泼她身上。想要让自己的女儿撇干净,势必要牺牲他人的女儿了。

☆、第57章 更衣

那天夜里,安宁便歇在了良妃的房里。

临入睡前,她还在关心另一个事情:“碧荷哪里去了,今儿怎么不见她在我身边侍候?难道知道事情闹大了,逃跑了不成?”

良妃摸着女儿略显稀疏的额发,柔声道:“没有,她昨日不是到湖边吹了风嘛,我让她在屋里休息,等病好了再好。”

碧荷算是女儿的心腹,此刻还不必告诉她这丫头的下场。良妃确实没杀碧荷,不过没让她在自己屋里待着,借口她有病关进了后头的柴房里,一碗药下去能让她睡过去好几天。

如今人人都当那天叫走沈知薇的是安阳身边的碧莲,她人又没了死无对证,暂时还不会有人怀疑到碧荷身上。

也是天助她也,这几日她正在安排新一批出宫的宫女。碧荷年纪不小了,也到了出去的时候,她便准备将她放进名单里,在年前就将她们都放出去。

皇宫毕竟小,算是个封装的空间,要做点什么都不方便。可这人一旦出了紫禁城,是死是活还不是凭她一句话。碧荷是必须要死的,但得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出宫是个机会。良妃已托人知会在宫外的兄长,到时候碧荷前脚刚出宫门,后脚就会有人送她去见阎王。哥哥自有办法处理尸首,保管她从此人间蒸发,再不会出现在人前。

唯有这样,良妃才能睡个安稳觉。女儿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她能做到这样已是拼尽全力。好在有安阳这个替死鬼。现在皇帝那边恐怕已经得到消息,不管他会不会找安阳过去问话。

以她对皇帝的了解,这事儿应该会悄无声息的过去。安阳是先皇后的嫡女,皇帝对皇后再没感情,可那一份敬重还是有的。她的女儿他不会随意乱动。

这也是良妃走的一步险棋。想要撇清延禧宫是不可能的,也只有像现在这样,让皇帝闹不清是哪个孩子所为。这事情便能不了了之。

那一夜良妃搂着女儿睡得不太踏实,好几次都从梦中惊醒。醒着的时候她便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帷幔,满脑子都是沈知薇的影子。

养虎为患,她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早知道当初她在落月轩的时候,就该想个办法让她暴毙才是。现在让她有机会坐大,倒叫她颇为头痛。

可皇帝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明明看上去已经动了心,怎么又不封她个位份什么的,就让她一直以奴婢的身份待在身边,就不怕对方心里有怨恨?

良妃哪里知道,她一心向往的身份地位,在知薇眼里还不如一碗三鲜芙蓉蛋来得吸引人。不是皇帝不想封她个妃啊嫔啊的,根本就是她一个劲儿地拒绝,搞得皇帝有那么点挫败感。

平生头一回想送东西没送出去,皇帝自己也觉得好笑。不过知薇越是这样,他越是放不下,总想着让她离自己更近一些,待哪天她想通了,放下防备,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昨儿个夜里,知薇还是歇在燕禧堂,皇帝则在旁边的体顺堂睡。皇帝是早起之人,离开养心殿的时候知薇还在睡梦里。待她醒来后皇帝已下完朝回来,叫人摆了早膳让她出去吃。

皇帝是亲自去叫她的,进去的时候没敲门,直接推门就进了。知薇那会子刚起,正绞着帕子在擦脸,一见皇帝进来愣了一下,随即“哎呀”一声,紧紧捂着胸口。

这中衣是皇帝昨天特意让人送来的,她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这哪里叫中衣,根本就是布片子。遮得住这里遮不住那里,胸前是露着的,两个膀子也大半露在外头,不是裤装是裙装,长长的裙摆里面,她下半身几乎没穿什么。

关键是布料太透,将里头的风光全都印了出来,知薇遮得住前胸却遮不住大小腿,一时间羞得满脸通红,冲皇帝恼道:“我这还没换好衣裳呢,您先出去吧。”

她那样子像极了娇羞的小媳妇,而那一刻皇帝也不像皇帝,只像一个寻常的丈夫。被“妻子”嗔怪之后非但不恼,反倒露出了笑意。

“赶紧出来,陪朕用早膳。”

知薇待皇帝走后,风风火火洗漱干净,又换了新送来的衣裳,到外头侍候皇帝用膳。原本马德福等人都在,旁边还有一溜儿宫女候着,结果知薇一来,皇帝就把他们全都赶了出去,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皇帝便冲她道:“坐下。”

圣旨难为,知薇知道他的脾气,也就没推辞。更何况她确实饿了,一连两天没好好吃东西,这会儿满桌的美食摆在面前,她也有些忍不住。

于是他们两个便各自动筷,各吃各的。知薇吃了两口才想起来尝菜这个事儿,便冲皇帝道:“要不要奴婢先给皇上尝尝菜?”

“早有人尝过了,你吃你的,喜欢什么若这上面没有,再让人上。”

知薇讪笑两下,埋头吃饭。皇帝对她真是越来越好,同桌而席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各方面的表现也相当体贴。请她吃饭,把自己的床让给她睡,听说还叫了傅玉和来给她诊脉。当真是高规格的待遇,害她整天提着一颗心,生怕哪天皇帝觉得吃亏了,到时候她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相比于知薇的诚惶诚恐,皇帝的心情倒是不错。和她这么一道吃饭,令他有种成家的感觉。他虽是妻妾成群的人,膝下儿女也有不少,但从未有过普通人对于家庭的那种感觉。

从前父皇同他说过,皇帝是不需要有感情的,后宫的女人只是棋子和生育的工具。彼此之间只有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一直以来皇帝也是这么做的,他在那些嫔妃身上确实体会不到寻常夫妻间的情谊,人人脸上都戴着伪装,不光是她们,他也同样如此。

但遇上知薇之后,他觉得自己的这层伪装正在慢慢被揭下。从一开始和她在重华殿相见起,他便一直不像原来的自己。他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不愿将君王的那一面摆在她面前。像现在这样,两人面对面坐着吃东西,好似丈夫与妻子一般,没有那些繁复的规矩,也没有不相干的人在旁边看着。

这样的感觉令皇帝感到放松,也有些迷恋。不需要端着架子随时维护那一份至尊的气势,也能像小的时候那样,偶尔跳出那些规矩的框框,随心所欲一些。

皇帝最近真的是相当随兴。

吃过饭后,知薇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去哪里。皇帝的寝宫她是真的不敢再住了,可若说要走吧,看他也不像要放过她的模样,于是变得进退两难。

皇帝打量她两眼,目光落到了她左侧脸颊的一条细微的红痕上。

“那是怎么回事儿,两天了都没退?”

知薇摸摸脸颊,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但肯定是在镜月湖附近的时候伤着的。

“大概是摔倒的时候让树枝勾着了,没事儿的。”

皇帝却已经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抚那伤痕。看起来不深,但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一条总觉得遗憾。想了想他拉起知薇的手,将她拉进了寝宫,找了面西洋玻璃镜给她,让她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