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哪句话是对的?”元亨眯了眼睛,故意问。
喜欢就是喜欢,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玉宝音道:“就是那句你说我心里也有你,那句是对的。”
元亨就开始哈哈大笑,这是真心爽坏了。
冷不丁,嘴巴里就多了块点心。
玉宝音不满地道:“我可是认真的。”
元亨好容易咽下了点心,道:“我笑是因为我高兴,可不是不认真。”
“那现在说正事。你,你……”
有些事情并不好问出口,譬如,他和萧家之间的问题。
元亨自然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他想了想道:“作为一个傀儡皇帝,要么继续做傀儡,要么就成下一个你舅舅,或者学你表弟。”
玉宝音想说“你不是傀儡”,可她想起了她爹记事本里写的东西。
那上面说“皇权政治之格局,本应当是士族力量处于皇权之下,还有其他社会力量也应处在皇权控制下,不可能与皇权平行,更不可能超越皇权。
所谓皇权政治,在理论上就应是皇权至高无上,体现在制度上,便是全国任何重大政务,未经皇帝首肯、批准,便不能决定、执行,皇帝是集立法、司法、行政、军事、财政诸项权力于一身。
而如今,三国皆是君弱臣强,士族与皇权共治。
势力的扩展必使士族的野心无限膨胀,想要摆脱皇权的桎梏。
长此以往,皇权与士族的斗争将进入白热化,历经百年门阀制度之后,皇权将会高度集中。”
玉宝音沉默了,她觉得那是一场元亨逃不掉的战役,好像他们这些人已经陷进了权力编织出的怪圈,怎么挣扎都无法逃出去。
为了家族,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抛头颅洒热血,义无反顾地斗下去。
有意思吗?
可是不能这样问,都是局中人。
“你为什么要写禅让书?”
还是玉宝音轻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想,是不是他那个时候本就有了退意?
元亨便道:“平王一死,元氏宗亲再无人可用,那时我想以退为守。可为我所用的人本就不多,我经营了十年,怎么也比不过我外祖父经营了三十年。有时候,我也想就这样过一世算了,可我错投到帝王家,若不做一次这样的困兽之斗,我迟早都会被自己憋死的。”
果然是她想多了,到手的权力,谁能轻易放下。
玉宝音最终叹口气,“我以后再不会去长安的。”意思是,她和萧景的决定一样,远离长安,远离争斗。
“你当然不要再去那里。”元亨觉得理所应当。
“可我不想让你变成下一个我舅舅,你要是死了,我想我会伤心很久,就像我没了爹一样,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都有眼泪流。你要是不死,我也不会去长安的……我和你,或许就不该有牵扯。”
伤感吗?
这话听起来,让人的心都碎了。
元亨挤出了一丝笑,“我是想,我万一真的死了,什么都没跟你说过,我到死都会后悔的。现在我说过了,我又想,怎么也要给自己留条命…活着,下一次见你。到时候,你再跟我说,我们应不应该有牵扯。”
元亨想的本来是,不管输赢,他都要和自己的外祖父一战,而后再说攻打大齐的事情。
他没有其他的办法,他此时若想对大齐用兵,他的外祖父肯定是不会同意,他是个当不了家的皇帝,想要当家作主,必须先将权力握在手里。
他先后两次带兵前往建康,可哪一次都有萧家人跟着,他并没有如愿地将兵权握在手中。
他想要摆平萧家,必先摆平大冢宰,除了斩首行动,再没有什么好办法。
此次萧景不回长安,已经算是打草惊蛇。
他本可以避免的,可到底还是心不够狠辣。
那么,大冢宰想要取而代之,除了杀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还能顺顺利利地回到长安吗?
为了玉宝音,他是不能死的。
☆、94|于
如果你的男人正要去金戈铁马、驰骋疆场,你的心里一定觉得战场很危险,可是你却不能阻挡他成为英雄。
这也是玉宝音不能阻拦元亨的原因,他是一个皇帝,他要做皇帝本该做的事情,可能他会成为一代明君,也可能大周就要改朝换代了。
朝代的更替,并不是某两个人说的就行,这是很多人绞在一起的战役,既为首,就得勇往直前着。
玉宝音第一次觉得很累,觉得真如她爹所说,看多了丑陋的东西,不止眼累,连心都倦了。
现实撞击了理想,第一个倒下的是萧景,第二个倒下的会不会是她?
玉宝音遥望着那越走越远的车驾,想起他最后的那句“若这当真是天意,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叹了口气对她娘道:“娘,我的心也跟着走了。”
秦愫差一点吓哭了,怕的是什么,来的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