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僵了一下,心说,赫连上啊……他是没有骗过她的,不过是不想说的打死都不说罢了。
秦冠见她久久不语,哼了两声。
他道:“我母妃早就说过,赫连家的人就没有一个可信的。别说我没有和你说过,男人大多看重权势,至于女人,娶谁不是生孩子呢!”
这熊孩子,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混账话。
不过,说起太子妃了,玉宝音便岔开了话题道:“你欠我一个人情,你可知道?”
秦冠奇怪地瞧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玉宝音呵呵笑道:“要不是我,和你一起绑上城楼的一定是你母妃,我替她受了苦,你可不是欠我一个人情!”
秦冠没好气地道:“你是没罪找罪受,活该呢!”
和个满肚子怨气的小孩是争不出输赢的。
玉宝音叹息了一声,抿上了嘴再不说话。
她得保存着实力,先前来喂粥水之时,赫连上可说了,明日秦寒便会来到。她……还等着明天一战呢。
秦冠只当她生了气,心说,果然如他母妃说的,瞧起来再大方的女人,其实内里也是小气的。
他这个表姐……也不例外呢!
以往,只听他母妃说过有这样一个表姐。谁能想到,生命的最后会是和她一起度过的呢!
说她笨也好,蠢也罢,她总归是因着他才来到建康的。
他何止欠她一个人情!他欠她的恩义,今生估计是报不了,若有来世他一定会报恩的。
说到做到。
只愿,来世他还能碰见她。
再愿,来世若是做不了最有权力的帝王,再也不投胎到帝王家。
*
这一年的建康,被后世人称作“帝王年”。
只因那一年的建康城,六帝齐聚。虽说有的只是昙花一现,有的则始终盘踞一方,可帝王就是帝王,哪怕他只做过一天的帝王,史册上也会记载他是怎么登基,又是怎么落幕的。他可能来不及取年号,更来不及取徽号,但后世的人为了好与别的帝王区分,总是会为他安上各式的名号。
史书上记载的南孝帝秦寒,一共做了七十三天的皇帝,他到底是不是弑父才登上的皇位,一直是个谜。这徽号中的“孝”字,就成了后世对他最大的讥讽。
但他是怎么结束自己短暂又不乏精彩的一生,史书上倒是写的清清楚楚。
有人是这样评价他的,说他是个独眼的皇帝,才会识人不清。
还有人说,他不过是死在了自大的手里。
玉宝音说:我可不叫自大。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敝姓玉,小字骁,骁勇善战的骁。
***
又是一个夜晚过去,被绑在棍子上面,站着睡觉很不舒服,夜间的露水也更是烦人呢。
卯时,赫连上便给玉宝音和秦冠送来了粥水,一人两碗,没有吃饱,倒是喝撑了。
辰时,玉宝音嗷嗷叫着要小解。
没人会难为一个丫头,更何况她还是个公主。
一个十七八岁的士卒红着脸将她带到了茅房,结巴道:“我,我在外面守着,你,你可别想跑。”
玉宝音眯着眼睛一笑,“我能跑到哪里去呢。”跑什么呀,她等的人可快要来了。
从茅房里出来,她的袖子里头多了把短刀。
玉宝音抓紧时间活动着僵直的手脚,好容易才有了知觉,又要被绑回棍子上。她“哎哟”了一声,那士卒许是动了恻隐之心,瞧着并没有人注意这厢,便少缠了两圈,系的也不如刚才紧了。
玉宝音冲他展颜一笑,低声道:“这位大哥,行行好,也将我弟弟那厢的绳子松些吧!”
那士卒没有说话,倒是依言办了。
秦冠动了动手脚道:“真是,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攻一场。”
玉宝音道:“他们这不是顾及着咱们的性命。”
秦冠倔强地道:“我可不想这样活着,活的这样辛苦,还是……那人的累赘。”说着还瞧了玉宝音一眼,小声道:“若不是有你,我早就趁机跳下城墙,如此一了百了。”
哎哟,这是连爹都不想叫了呢!玉宝音意有所指地道:“你可千万别跳,若不然我岂不是白受罪了……一会儿,你就瞧好吧!”
这个一会儿并没有等多久,穿着衮冕的秦寒就滚来了。
来的可不止他一个,也不止两个,他带来的人将整个城楼都挤的满当当,而他自己,一个人占了两个半人的地方。
秦寒一来便笑着对玉宝音道:“公主,城楼上的风景可好?”
玉宝音道:“我原本也能算是你外甥女的,你却张口闭口叫我公主,可见你一点都不顾念亲情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求饶,可秦寒却不是那样认为的。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之时她为何不提他们还是亲戚关系呢!偏偏要等到这么多大臣在的时候,还不是小小年纪便会耍心计,果然和她爹一样是个难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