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侍卫架着梁明泽出来,他奄奄一息,身上的伤不过是皮肉之苦,真正要命的孟长安那一鞭子。
梁明泽见了长宁侯顿时涕泪横流,哭着让长宁侯给他做主,长宁侯心疼地看着他,转过头语气不善对孟长安道:“孟督主,你未免欺人太甚了,竟将我儿打成这样。”
孟长安淡淡道:“手下抓错了人,本督回头一定多骂他们几句,长宁侯意下如何?”
长宁侯气得脸通红,最终还是让下人抬着梁明泽回去,路上,看着呼痛不止的儿子,长宁侯心痛骂道:“孟长安实在是太嚣张了,皇上就这么放任他干涉朝政,构陷大臣?”
三皇子宋宥成冷笑:“舅舅,如今孟长安大权在握,我们只能避其锋芒。父皇给出去的权力,要收回却不容易,更何况孟长安本就是一把他用来制衡朝臣的刀,至少父皇在位时,他是不会倒下的。”
长宁侯叹了口气,两人不再多言。
秦绵用了大半日把从长宁侯府拿回来的嫁妆归置好,这所大宅有东厂的庇佑一直很清净,弟弟秦文淼在书房用心读书,妹妹秦柔陪着曹氏,曹氏一宿没睡,头痛的厉害,秦绵让管家请了郎中回来,郎中看过之后,说是心病,只开了一副补药就离开了。
秦绵站在曹氏床前,听到她病重喃喃道:“快过年了,你父亲在大牢里不知该有多苦,过完年没几日就要去北地了,他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绵姐儿,到时候你照顾好弟妹,我跟着你父亲去,总不能让他一个人。”
秦绵泪盈于睫,曹氏虽说是个温吞的性子但对待父亲极用心,对待秦绵这个继女也是亲切关怀,甚至比对她生的一双儿女还要细致周到。秦绵默默地走出曹氏的卧房,父亲那边,她实在是无能为力,无论是太子还是往日交好的同僚都求过情,但皇上却无动于衷。
秦绵失魂落魄地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因为她知道,父亲会死在流放北地的路上,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像曹氏说的那样陪着一起去,或许有了家人的尽心照顾,父亲就不会生病呢?
秦绵泪眼朦胧中看到了孟长安,他眉心拧起:“你为何一见到本督就哭个不停,真是麻烦。”
孟长安一脸怒色上前,解下披风罩在秦绵身上,拽着她的胳膊来到离得最近的书房,一脚踹开门,秦文淼正在练字,吓得在纸上画了一长条墨迹。
秦绵反应过来抽回手,对秦文淼道:“文哥儿,你去看看母亲吧。”
秦文淼不放心地看了盛怒的孟长安一眼,在姐姐的催促下,才走出书房。
秦绵对他眨眨眼,乖巧一笑,孟长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坐在桌案前,随口点评:“写的太差,难登大雅之堂。”
秦绵摇头失笑:“督主,文哥儿还是个孩子呢。”
孟长安皱眉看她;“说吧,怎么又哭了?”
秦绵没说实话:“我哪哭了,那都是风太大吹得。”
孟长安微微一滞,她狡辩的样子娇蛮可爱,他的视线长久的凝在她脸上,半响方叹息一声:“本督知道你在为你父亲的事伤心,但本督记得上次已经告诉过你,眼泪解决不了问题。”
秦绵被他说得低下头,轻扯衣角,孟长安嘴角微勾:“你几岁了?还做这种小孩姿态。罢了,看在你乖巧的份上,本督提点你一句。”
秦绵抬头,听见他说:“万寿节将至,你亲自绣一幅百寿图,本督自有法子替你送上去,皇上虽然固执,但最重孝道,你父亲流放的时间或许还能再往后拖一拖。”
秦绵眼睛亮亮的,是啊,拖过这阵最冷的日子,就不那么难熬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往外跑,到了门口还不忘回头对孟长安道:“督主稍待,我马上回来。”
孟长安第一次如此热心还以为秦绵会对他感激不尽,却没想到才说完她就急急忙忙跑了,他无从发泄,最后在秦文淼刚写完的大字上画了一个大叉。
秦绵抱着一个包裹回来的很快,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孟长安面前,摊开包裹,一件红色外袍露出来,袖口和衣襟处还绣着云纹。
孟长安挑眉:“这又是你的谢礼?”
秦绵:“不是,快过年了,我给督主做了一件新衣。”
初次见面孟长安穿着一身红色蟒袍,让人望而生却,别人视他如豺狼虎豹,可他却是秦绵的救星。
孟长安笑了笑:“你又没量过怎知本督的尺寸?”
秦绵柔声道:“我大致做的,督主试试,不合身的话我再改。”
孟长安起身把秦绵做的外袍套在外面,红色果然很衬他,秦绵上前帮他理了理衣襟,孟长安低眸看她,那双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胸口,带来一种难言的悸动……
他几乎脱口而出:“本督这次帮了你大忙,能让你为本督做一辈子的衣服吗?”
第30章
秦绵理衣服的手顿住, 抬眸浅浅一笑:“自然能, 督主可是我的大恩人, 别说是做衣服, 便是当牛做马都是应该的。”
孟长安俊脸一沉, 捏住她的手腕,语气微寒:“你真这么想?”
秦绵愣了一瞬,点了点头。
孟长安微微一哂, 放开她的手,道:“本督还要进宫一趟, 离万寿节没几日了, 你抓紧些。”
他凤眸微敛, 走时连身上多余的外袍都忘记脱, 书房的门被推开,又猛地阖上, 那一声闷响让秦绵心中一颤。
孟长安临上马车时忽觉不对,低头一看, 身上还穿着秦绵送的那件红色外袍,他伸手去扯, 将外袍捏出了一丝褶皱……
半响, 他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手, 大庭广众之下,怎好随意宽衣!
昭昌帝的生辰在正月初三, 正是过年的时候, 但也没有人敢因为过年就怠慢了万寿节, 朝野上下都在为皇上准备贺礼。
秦绵为了绣一幅百寿图已经连续两晚都在熬夜,曹氏本来想管,但听说这幅图是进献给皇上的寿礼,还关乎到秦翰,立刻喜笑颜开,开始变着法地给秦绵补身体。
虽然快要过年,但曹氏还是命下人套上马车,她要出门去大光寺进香,给家人祈福。秦绵不放心曹氏一个人去,但她又抽不出时间。
曹氏看她为难,便说要带着妹妹秦柔去,她坚持要去,秦绵也就没有阻拦。
大光寺是泰安城中名气最大的佛寺,每日香客不断,曹氏带着秦柔在拥挤的人群中走出来,拉着她的手生怕走散了。
她刚才已经进去虔心许愿了,希望佛祖能保佑夫君秦翰度过这一劫,保佑秦绵能寻到一个好人家。
思及此,她忽然想起了孟长安,这位孟督主的确对他们家有大恩,再感谢都不为过。可秦绵如今毕竟和离在家,与一个太监诸多牵扯总是不好,就算孟督主没那个心思,可秦绵难道年纪轻轻就一辈子不再嫁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