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2)

年轻人微微瞥了一眼身旁的哑女,屋子外面的狼群显然也被笛声吸引住了,几只一直围在巴对身旁的饿狼转头向木屋的方向扑来。巴对以一敌十已经略显捉襟见肘,但见狼群向木屋包围过来立刻从狼堆里纵身出来,此刻巴对身上已然是伤痕累累,流出的血液很快将毛皮冻结在一起,一块块血冰贴在身上。然而即便如此却似乎并不影响巴对的速度,瞬间将走在最前面的一匹狼扑倒在地,死命地咬住脖子,那狼四腿凭空挣扎片刻便一命呜呼了。

余下的饿狼立刻再次将巴对团团围住,然后一起攻击,刚刚那一击显然已经透支了体力,几只饿狼猛扑过来,巴对便被埋在了狼群之中。正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撕心裂肺般的嘶鸣声,幽怨中带着一丝凄凉,狼群一下子停止了攻击,几只原本与巴对搅作一团的饿狼从包围圈里撤出来,而其他的狼也在原地不停地打转,不服气一般地抬起头嚎叫着回应那个声音。

在狼群的嚎叫声中那声音渐渐消失,而顷刻间几个黑影便从远处飞驰而来,月光之下它们一个个如同是披着白色衣服的鬼魅一般,身形飘忽地赶至木屋前面。未及群狼有所反应,那三四只白色的鬼魅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了大肆屠杀,距离它们最近的几匹狼首当其冲。那鬼魅的出手极快,虽然年轻人身在小木屋之中,却仍然能隐隐听到骨骼被折断所发出的清脆的“咔嚓”声。

狼群立刻骚动了起来,头狼见势不妙转身便向河谷另外一边奔了过去,接着身后剩下的数十只饿狼也尾随其后,可这白色鬼魅显然意犹未尽,它们追逐着狼群,一旦被鬼魅追上顷刻间便会被折断脖子,抑或是身体被戳出个硕大的窟窿。这群狼在这场袭击中没占到丝毫便宜,反而损兵折将。在鬼魅远去之后,哑女连忙推开木门,向巴对的方向奔去。只见此时巴对已经瘫在雪堆里,周边的雪早已被染成了黑红色。

哑女走到巴对身边,巴对艰难地撑着身子却也只能将上半身立起,安慰似的伸出舌头舔着哑女的手背,而哑女却已经泪流满面了。年轻人随着哑女走出房间,一起将巴对吃力地抬进木屋。

这一夜年轻人不知何时睡着的,耳边是唐古拉山口呼啸的风声,而他的脑海中始终是那几个不解的问号,哑女、人草,还有那翠玉短笛。忽然年轻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连忙起身,顾不得自己腿上的伤,点上蜡烛盯着墙上悬挂着的那些奇怪的图,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三个月后,一个去往西藏的商队在路上救了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的手中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那个年轻人告诉商队他的名字叫潘颖轩,而怀里所抱的孩子是他的儿子潘俊。那个男人回到甘肃虫草堂的时候妻子已经过世,只剩下一个女儿。就这样在甘肃办完妻子后事的他,带着女儿和“儿子”回到了北平。

大约半个时辰潘苑媛才长出一口气说道:“我很早就知道你并非父亲亲生,只是父亲曾严令我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你。当初我以为他只是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之后伤心!但是当我为了寻找摄生术的解药,不远万里来到西藏寻找人草师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他之所以不愿意让我告诉你这件事,其实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人草师的儿子。而哑女便是人草师的妻子。我的父亲在猜到了这一点之后残忍地将你的母亲杀死,抱走了你,最后放火烧了那个木屋来毁尸灭迹!”

“怎么会是这样?”管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呵呵,小俊我知道你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潘苑媛冷笑了一声说道,“恐怕接着我要和你说的这件事你更难以接受!”

“什么事?”管修不知这其中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给我下毒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父亲潘颖轩!”潘苑媛这句话简直惊得管修瞠目结舌。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潘苑媛说道:“他……不是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冯万春杀了吗?”

“呵呵,那只不过是他自编自导的一出戏而已!”潘苑媛淡淡地说道,“他所做的事情被天惩察觉之后便一直被天惩追杀,而他为了自己的安全才设计了那样一出戏。果然天惩并没有发现这件事,而他则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处心积虑地安排着所有的事情!”

“这么说给日本人写信的那个驱虫师就是潘颖轩?”管修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忽然一个危险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记得自己在和潘昌远说出内奸一事的时候潘昌远神色凝重,难道他已经猜到了?

“嗯!”潘苑媛长出一口气,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光彩,她气息奄奄地说道,“潘俊,你千万不能去新疆,一旦去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这是为什么?”管修不解地问道。只见潘苑媛气息越来越弱,她的眼角流着泪嘴角轻轻嚅动小声说道:“潘俊,原……原谅我,帮我照顾……照顾好金龙!”说完潘苑媛缓缓闭上眼睛,眼角留着一道浅浅的泪痕。

第十五章 明诡路,生死道头村

管修长出一口气望着床上的潘苑媛,她刚刚的一番话如同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让他心潮久久不能平静。这个阴谋的始作俑者,那个与日本人沆瀣一气的驱虫师家族叛徒,竟然是潘颖轩,不仅如此潘俊竟然是人草师的后人。

正在这时管修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声音判断人数应该在数十人以上。管修一怔与段二娥对视一眼,接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密室的门口走去。刚到密室口就听见外面的人大声喊道:“将这里统统包围上,连一只蚊子也不能飞出去!”

管修心头一惊,那声音正是松井尚元。段二娥惊异地望着管修冷冷地说道:“外面的日本人是你带来的?”

此刻管修心中也是疑惑重重,他已经在半路上除掉了跟在自己身后的武田派来的尾巴,而此时松井尚元是如何尾随到这里的呢?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可能带他们来这里呢?”

正在这时松井尚元在外面大声说道:“给我仔细搜查这里,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他的话音刚落一群日本人便开始在院子里到处乱翻了起来。

“段姑娘,这密室还有别的出口吗?”管修急切地问道。眼下他的安危已经微不足道了,他只希望能将段二娥安然救出去,然后让她去告诉潘俊所有的真相。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段二娥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间密室原本是爷爷存放杂物的地方,只有这一个出口!”

管修听着外面那些日本人挖地和推墙的声音,心中万分焦急。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以至于这些日本人会尾随找到这里。他一边挠着脑袋,一边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忽然他听到一个日本人用日语说道:“这块石头怎么搬不动!”

他们终于注意到那个放在地面上的磨盘了,松井尚元立刻走到磨盘前面上下打量着,然后在外面大声说道:“管修,我知道你在里面。这里已经被皇军团团包围了,你如果想活命的话就从里面走出来。”

管修停下脚步,他知道此时自己已经再无退路了。他掏出枪数了数里面的子弹对外面的松井尚元喊道:“松井先生,我可以出去,不过你要确保你的人不要开枪!”说完低声对段二娥说道,“一会儿我出去之后会寻找时机挟持松井尚元,那时候你就趁乱从这里逃出去。出去之后一直向西走,到新疆将刚刚你听到的一切告诉潘俊小师叔!”

“那……那你呢?”段二娥结结巴巴地问道。

“呵呵!”管修自信地笑了笑,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庚年的样子,在危难关头庚年选择了舍身保护自己,而现在他知道已经轮到自己了,“管修出身仕家,年幼顽劣不堪,后遇良师调教,十六岁投军与庚年结识,志趣相投共赴日本求学,其间深悟弱国之悲,立志为国家强盛鞠躬尽瘁。而庚年兄已先我而去,现在应该到我了!段姑娘,如果你能见到潘俊小师叔的话告诉他,国亡则民沦为虫豸,驱虫之术可救万民于水火,万望慎之又慎!”

说完管修长出一口气说道:“松井先生,你等着我马上出来!”接着他对段二娥笑了笑,“开门的机关在哪里?”

段二娥指了指一旁的一个把手,管修走到把手前面轻轻将把手按下,一道门刹那间出现在了管修面前。此刻外面虽然是深夜却已经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管修上前几步正要走出去。谁知正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从外面跌了进来。就在那个黑影刚刚进来之后一个声音忽然大喊道:“管修君,关门!”

管修一愣,声音竟然是武田。他连忙按动把手,那扇门再次关上了。当门关上之后武田站起身松井尚元被他压在身下,外面的日本兵根本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立刻乱作一团,几十个人围在磨盘周围想要将磨盘搬开,可磨盘便像是长在了地下一般纹丝不动。

武田站起身来随即将松井尚元从地面上拉起来,管修连忙用枪口指着松井尚元的脑袋。松井尚元倒是极为平静地笑了笑说道:“武田君,没想到你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真是日本军人的耻辱!”

武田微微笑了笑说道:“松井,当年你设计陷害我父亲的时候难道就那么光明磊落吗?”

“呵呵!”松井尚元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天皇陛下尽忠!”

“尽忠?”武田冷笑着说道,“那好,我现在杀了你也是为天皇陛下尽忠啊!”

“你……”松井尚元紧紧握着拳头不屑地望着武田怒骂道,“无耻!”

“武田,你是怎么来的?”管修疑惑地望着武田。只见武田轻松地笑了笑说道:“我收到线报松井尚元恐怕会对你不利,所以我便带着人混入了松井的部队,没想到他们真的发现了你的行踪!”说到这里武田顿了顿指着一旁的段二娥,“这位就是段二娥姑娘吧?”

段二娥自来对日本人心怀恨意,见管修竟然与武田说话如此亲密不禁对管修再次生出一丝戒备。

管修并没有回答武田的话接着说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武田狡黠地笑了笑道:“现在是除掉松井这个老家伙最好的时机,他可是一直想除掉你的!我们是兄弟,这个机会我留给你!”

管修用枪指着松井尚元的脑袋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你的……身份?”松井一脸狐疑地望着管修。

这时候外面的日本人正用木棍费力地敲着那块巨大的磨盘,可是即便那些木棒全部被撬折了,那块磨盘依旧纹丝不动,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将炸药埋在磨盘的四周,希望能将这磨盘炸开。虽然这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可是却担心松井尚元的安危,因此迟迟不敢点燃导火索。

“你不知道我的身份?”管修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用枪指着松井尚元的脑袋,将他带到对面的屋子中冷冷道:“既然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要写那些信置我于死地?”

“呵呵,可笑!”松井尚元语气冰冷地说道,“管修如果不是今天我收到一封密信根本想不到你会出现在这里。至于你所谓的身份,即便你是间谍你觉得我有必要亲自写信吗?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松井尚元的话虽然刻薄但是说得却句句在理,以松井尚元的身份只要他开始怀疑自己,那么立刻就可以将自己就地正法无须上报。管修的脑海中立刻想起那一封封的所谓密信,不禁自嘲般地冷笑了起来。

“关于驱虫师家族的秘密你知道多少?”管修指着松井尚元的脑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