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姨娘怕她受刺激,紧紧握住她的手臂。
顾七七回过神来,仰头对顾天云微微一笑:“我都不知道这事,大哥倒是清楚。我不记得大哥和王爷是熟识呀?”
顾天云的脸色变了变。
他和顾国良都支持齐王,自然要与萧祺然避嫌。更何况萧祺然一向不待见相府,就不可能和顾天云有交情。
顾七七的话深究下去,往轻了说,顾家是皇亲国戚,知道一两件皇子秘闻也属正常。可往大了说,也能延伸为非议宫闱。
“我是为你好,别不识好歹。”顾天云冷冷说。
“谢谢大哥,不过您的关心来晚了。我这不和离了么?别说晋王东西以前迷恋过谁,就是他往后迷恋谁,我都管不了呀。”顾七七遗传了九姨娘江南女子的娇气,说话尾音不自觉上扬,娇滴滴的声音听起来非但没有半点生气或伤心,反而还有些挑衅。
顾天云被气白了脸。
顾七七觉得不能白被欺负,又落井下石,“大哥你也别灰心,去不了潼关总还有别的关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万一你去了潼关,跟小公爷一样以身殉国,母亲还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明明顾七七话里话外都是安慰人,可顾天云却总觉得这丫头在咒自己。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顾七七又说,“大哥你可不要胡想哦,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你和小公爷一样死在边塞。你和爹都是顾家的顶梁柱,不能出事哒。”
顾七七发誓这是她的心里话。相府要是倒了,指不定她在王府也受牵连。
顾天云却总觉得她不怀好意,又不想跟个市井泼妇般同顾七七争执,冷哼一声黑着脸走人。
等他走没影了,九姨娘长舒一口气,戳着顾七七的脑袋教训她:“你胆子可真大,连大公子都敢呛。不知道咱们娘俩儿现在依仗相爷,往后是要依仗他的吗?”
“那您还不如依仗我呢。”顾七七撅嘴,她从嫁进王府就在盘算有朝一日将九姨娘的卖身契从大夫人那里拿来。
原先讲好的条件是等莲蓉正式成为侍妾,且平安生下孩子,大夫人就把卖身契给她。
可真到那一天,大夫人能掌控莲蓉,又怎么会还需要她?
顾七七知道她压根儿就没想过松手,就想拽着卖身契死死拿捏住九姨娘一辈子。
她不是没想过让萧祺然出面,一开始害怕萧祺然会拒绝,后来又担心萧祺然为这件事大闹相府,回头又被皇帝训斥。萧祺然对她很好,顾七七不想拖累他。
九姨娘露出欣慰的笑:“你当然是姨娘的指望。”她扶着顾七七继续散步,说起顾七七不在府里时发生的事。
听说前段时间四姨娘闹分家,顾七七笑了:“二哥又怎么争气了?”
“二公子中了秀才。”九姨娘提起时有些羡慕与落寞。要是她的儿子也平安出生,再过两年也能参加乡试了。
“二哥从小学问就好,要不是母亲搅和,说不定三年前就中了。”顾七七低声说。
“夫人为这事气了半天。本来大公子去潼关的事正好让她压四姨娘一头,结果也黄了……她现在说不定肠子都悔青了。”后面半句话九姨娘压着声音跟顾七七咬耳朵。
她对相府没多大感情,但依附在这片屋檐下,总还是想安稳些。顾天云丢差事的缘由她也有所耳闻,迟疑着说:“姨娘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让大公子丢差事,也不支持你这么做,但相信你。”
顾七七心中感动:“姨娘,我不会让你失望哒。”
从前她就打定主意,以后嫁人了,无论夫家好坏,她都要活得比在相府更好,还要让姨娘过上好日子。现在萧祺然已经让她打消了大半顾虑,她就更不能食言。
晚上萧祺然照旧翻墙进来,顾七七惦记着野蝴蝶的事,心不在焉的。
萧祺然以为她是挂心自己的眼睛,宽慰道:“本王已经打听到神医宫琰的下落,不日便能找到他,相信他一定能为你治好眼睛。”
顾七七显然更关心自己的耳朵,当下把野蝴蝶抛诸脑后:“宫琰是谁?”
“神医谷谷主,轻易不露面。每五年会进宫一次,上次进宫还是三年前。本王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他的踪迹,等确定下他的行踪,咱们就去找他。”萧祺然语气中夹杂着欣喜与忐忑。
这段时间以来,别说是大夫,就是江湖术士他也为顾七七找了无数,可就是治不好她的眼睛。宫琰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他没有告诉顾七七,怕万一治不好眼睛她更加绝望。
听萧祺然讲起宫琰曾经凭一己之力就治好了一整个镇的瘟疫,顾七七忍不住发出惊叹:“他真的好厉害哦!”
瞧王妃兴高采烈的模样,萧祺然忽然有些醋,别扭着说:“本王也很厉害。”
顾七七看不见,但可以想象到萧祺然挑着眼、不服气又不服输的表情,她忍不住轻笑,毫不吝啬的夸奖他:“殿下最棒啦!”
萧祺然心情舒畅,抱紧顾七七低头就是“吧唧”一口亲在她脸颊上。
顾七七耳朵尖发红,腼腆的钻进被窝里:“睡觉啦。”
还想做点睡前热身运动的晋王殿下不甘心:“还早。”
“不早了呢,殿下明天还要早起哒。”她闭着眼,真的打算睡了。
萧祺然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抱着王妃也慢慢闭上眼睛。
晋王给王妃送了个戏班子过来,第二日用过午膳,顾七七便叫了戏班子唱戏。
九姨娘知道顾七七是为了她才叫来的戏班子,心中异常行为。她平时一年到头也听不了几回,这次倒是如了愿,拿着册子想看什么点什么。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着,九姨娘跟着哼了两句,想起旧事,笑着跟顾七七说:“姨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跟着家里人去听戏,觉得特别好玩,就跟家里说以后也想去唱戏。结果被骂了一顿不说,还挨了好多下手心。”
顾七七诧异,这还是九姨娘第一次跟她说起自己的过往。
“后来呢?”她问。
“后来就再也不敢提这事了。小时候不懂,大了才知道,唱戏的都是贱籍……好好的良籍不要,非要去唱戏,可不得被打么?”她半是玩笑半是感慨的说,又一次望向戏台上的人。
相府里人多嘴杂,顾七七很小时便知道九姨娘是父亲从青楼买回来的。她自小就乖,知道这是九姨娘的伤心事,从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