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与陈准尚是首次见皇帝陛下如此震怒的模样,立即跪地叩首领命。两人匆匆退出去后,心神不宁的朱祐樘转身便匆匆回了坤宁宫。他面无表情、步履匆匆的模样,令坤宁宫的宫女太监们都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躬身退开了。
可是,当见到抱着孩子轻轻哼着曲调的张清皎时,朱祐樘的步子便不由得停了下来,神情也柔和了许多。转瞬间,无比陌生的皇帝陛下便恢复成了平日的温和模样,仿佛方才都只是众人的幻觉罢了。
张清皎察觉他回来了,抬起眼朝着他笑起来,示意小家伙刚刚睡着,可别将他惊醒了。
朱祐樘放轻了步伐,来到她身边坐下,将她和孩子都揽入了怀中: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卿卿和孩子!便是再仁慈的人,心中亦有逆鳞与底线。他的逆鳞便是卿卿和孩子,他的底线同样是卿卿和孩子!胆敢揭他的逆鳞者,必须承受来自于他的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郑旺案发生在弘治十七年
这件案子很蹊跷,因为情节需要,我将它挪到现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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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3∠)_,主线主线主线
跟自己说了n遍,所以现在专心走主线剧情
咱们陛下很温柔,但再温柔的人也有逆鳞
温柔的人发起怒来也很惊人的
第280章 流言乍起
在锦衣卫与东厂的严密监视下, 京中看似风平浪静, 实则已是暗潮汹涌。不过, 尽管锦衣卫已经将整座京城犁地一般犁了好几遍,却依旧没有发现郑旺的踪影。所有人依旧紧绷着,密切关注京城中的动向。
转眼上巳节将至,好容易盼来了一日休沐, 张家父子都待在了家中。张峦听何氏提起想举办一场小宴,点点头答应了。他如今已是寿宁伯, 便是再低调也不能完全淡出勋贵的交际。当然, 声名狼藉的勋贵他也不打算深交, 只与那些声名不错的来往就是了。内眷的交际则是为了日后铺垫, 家族若想长长久久兴盛下去, 联姻往来总是免不了的。张鹤龄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还有张延龄呢,还有未来的孙儿孙女呢。
就在他正想着是不是该去书房坐一坐的时候, 沈禄与张氏匆匆而至。两口子不递个消息便忽然上门,让张峦有些意外。而且,两人的神情格外难看,与当初得知沈清教唆金氏胡乱折腾的时候相差无几。
让张峦带他们去书房,将仆从都屏退后,张氏顾不得说家常, 径直便道:“大事不好,今日有常走动的内眷悄悄过来与我说,最近不知何处传出了流言, 说是太子殿下并非娘娘的亲生子,而是借腹生下来的!”她嫁入京中多年,素来交游广阔,又因是皇后娘娘的姑母,颇得低阶文武官员女眷以及勋贵旁支女眷的青睐。今天清晨便有一位勋贵旁支女眷亲自前来将此事告诉了她,她听说后什么都顾不上,立即就赶来了寿宁伯府。
张峦无比震惊:“究竟是哪里来的无稽之言!是谁传出来的!!”
“流言已经悄悄传开了,谁知道源头究竟是何处?”张氏急道,“若非那位内眷与我交好,知道此事非同寻常,恐怕等到流言满天飞的时候,我们还被蒙在鼓里!你赶紧进宫去告诉娘娘罢!这事咱们查不出究竟,只能让锦衣卫来查!!”
张峦自是知道此事十万火急,冲进去换了身衣裳后又赶紧出来:“我不能轻易出入坤宁宫,必须先递上折子等万岁爷批复才行!还是让鹤哥儿去罢!”说着,他便命人唤来了张鹤龄。张鹤龄听父亲与姑母说完后,转身便快马进宫了。
虽说今日是休沐,但张鹤龄身份特别,出示了腰牌便被放进宫了。他匆匆地往坤宁宫而去,满脑子皆是几欲弑敌的杀意与怒火。不过,行至乾清宫附近时他却忽然冷静下来——这种事寻姐姐又有何用?不过是平白增添姐姐的烦恼罢了,还不是须得靠姐夫才能解决么?!
想通之后,张鹤龄脚步一转,立即去了乾清宫外求见。此时的朱祐樘正在听牟斌与陈准禀报,他们自然也察觉了流言已经悄然散布,正在控制事态,可是本应是流言源头的郑旺却迟迟不曾查出来。若是没有逮住郑旺,只将那些好事传播流言者抓住,反倒是容易闹大此事,令事态更难以收拾。
“先抓主犯,再逮从犯。”朱祐樘道,“将所有明里暗里传谣的人家都记下来——”他犹豫片刻,想起无辜的妻儿,双目微微一眯,一贯柔软的心肠立时便硬了几分,“若家中有人身负官职,视传谣的情节而定,或除官去职,或降等再用;若家中有人带着功名,立即革除功名,永不叙用!”以小见大,但凡聪敏些的人家便不可能涉入这种事,这样的人绝不堪用。
听何鼎进来传话说张鹤龄求见,朱祐樘微微颔首,让牟斌与陈准在旁边稍候片刻。毕竟,他这妻弟等闲不会特意求见他,想必也是有什么急事,且听一听亦无妨。张鹤龄进来后,眼角余光一扫便瞧见了这两位皇帝陛下的左膀右臂,立即低声将姑母所得的消息一一道来,重点说明了那位主动告知消息的内眷的身份以及她是从哪家听来的小道消息。
朱祐樘目光微动,抬了抬下颌:“查!”
牟斌与陈准心领神会,立即退下了。他们方才正苦于没有线索,所以才不方便悄然行事。如果大张旗鼓,难免会打草惊蛇或者将此事闹大。而今张鹤龄正好给了他们一条线,悄悄地顺藤摸瓜,指不定就能找到最初的传谣者究竟是谁,将藏在深处的郑旺挖出来。
“万岁爷,娘娘和太子殿下不会有事罢?”他们出去后,张鹤龄依然难掩担忧之色。
“安心罢,朕绝不会让她们有事的。”朱祐樘道,见妻弟始终皱着眉头,索性便让何鼎领着他去坤宁宫,“既然已经来了,便去见一见你姐姐与外甥再回去罢。你近日忙着课业,很有一阵没去坤宁宫探望了,你姐姐时常念着你呢。”
闻言,张鹤龄心中微暖,向他躬身行礼告退,没多久便到了坤宁宫。张清皎听说他过来了,笑吟吟地抱着小家伙出来了:“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近来你可是忙碌得很,听说一直在写先生给的试题,每日都用功到深夜。我还想着是不是该教人送些补身体的药材回去,好好给你补一补呢。”
“家中不缺补身的药材,姐姐还是留着自个儿用罢。”张鹤龄道,戳了戳小外甥娇嫩的小脸蛋。小家伙眨着眼睛望着他,似是认出了他一般,啊啊地叫了两声,又开始咿咿呀呀地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
“说罢,究竟出了甚么事?”张清皎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抱着孩子坐了下来。
张鹤龄佯作不知她究竟在说什么,装傻充愣:“姐姐在说甚么呢?我不过是因着有一段时日不曾见姐姐和小外甥了,所以特地过来探望姐姐罢了。”他并非觉得自家姐姐是弱女子,不应涉及这些事,否则会受到惊吓。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姐姐究竟是一位内心有多强大的聪慧女子。只是细细说来,此事也与金氏闹出的糊涂事有关,他不希望姐姐再度想起当年那桩荒唐事,再度受到伤害。
张清皎瞥着他,似笑非笑道:“早不来晚不来,特地趁着休沐的时候过来?你与我说说,究竟是从文华殿到坤宁宫近些,还是从家中到坤宁宫近些?实话实说罢,是不是发生了甚么紧要之事,你才赶着进宫?”
张鹤龄依旧沉默不语,犹如闭紧的蚌壳。见他不愿意说,张清皎便沉吟道:“你既然赶在休沐日匆匆进宫,可见必定为的是急事。不愿意告诉我,那便是与我有关的急事,且你担忧我会因此而难过。若说有什么事会在近期闹出来,且让万岁爷与你不约而同地瞒住我——”
想到此,她眉头一动,眼底涌出了沉意,低声道:“事关太子与我,那便是有人传出了‘借腹生子’的流言?果然被人利用了。”提起“借腹生子”四字的时候,她看上去异常平静,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与当年痛苦煎熬的模样完全不同。
张鹤龄不自禁地唤道:“姐姐……”
“既然与我有关,你们怎么能瞒着我呢?”张清皎轻嗔道,眉目间依旧是云淡风轻,“难不成觉得,让我无知无觉的,才是在保护我么?这可未必,我更希望能亲眼见证这场阴谋诡计的破灭,甚至希望能从中出几分力。”说罢,她便低声吩咐旁边的云安道:“着人传口谕给郑氏,让她做好准备。”她相信,若想了结此案,郑金莲必定会是最为合适亦是最为重要的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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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重庆大长公主府。
重庆大长公主注视着眼前的宜兴大长公主,双目微瞠,失声道:“你这是疯了么?!”
宜兴大长公主呆了呆,恼道:“重庆姐姐这是说什么话呢?我好心好意将此事告诉你,让你转告母后,你却为何责怪起我来了?闹出这件事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么?错就错在皇后当初就不该动那样的心思——”
“太子是不是皇后亲生的,你还能不清楚?!”重庆大长公主猛地立了起来,平日里的柔雅气度尽失,指着她恨铁不成钢地道,“难道你没有亲眼见着她的腹部鼓起来?难道你没有亲眼见着女医给她诊脉?难道你没有亲眼见着皇帝对她小心呵护的模样?!难道你没有听说母后和皇嫂在产室外等了整整一天?!难道你没有去给太子洗三?!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太子眼下长得究竟像谁?!得亏你还是大长公主,还是皇帝的姑母,竟然相信这种谣言!!”
“若当真是谣言,为何说得这般有鼻子有眼的?皇后成婚五年一无所出,怎么偏偏在采选完宫女后就怀上了?”宜兴大长公主很是不服气,冷哼道,“重庆姐姐,母后明明也曾觉得皇后的身子有问题,定然生不出孩子来,还给皇帝找了好些个宫女备用。怎么如今你们却都对皇后生下太子深信不疑?指不定她为了搪塞母后,便特意借腹生子,这才有了太子呢?!”
“你宁可相信一个地痞无赖的胡言乱语,也不肯相信皇帝与皇后?!”
“寻常的地痞无赖能说得出这种话来么?!若非觉得他说得有几分真,混淆皇室嫡庶血脉是大事,我又如何会亲自过来告诉姐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刘小c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7-10 10:24:58
谢谢亲的地雷,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