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请来的律师相当专业,连声逼问,将孟倩问得哑口无言,逼着孟倩在法庭之上将当年犯下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交代清楚。

法网之下,孟倩终于泣不成声,犹如被抓了现行的老鼠,无地自容。

庭审不止一次,也持续了很久,最后法官一锤定音,判刑十年有期徒刑,并没收全部财产。

十年!除了钟悠悠等人之外,陪审席上很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已经是最重的刑罚了!

听到这个结果的钟悠悠呼出了一口浊气,有些疲惫地松懈了身体,人总该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如果按照原文走向,孟倩与孟诗萱母女俩压根什么都不会付出,反而所有人都可怜她们。而自己来这一趟,把孟倩送进了监狱里,也算是不枉此行。

秦曜坐在她身边,攥紧了她的手。

而坐在原告席上的钟父,也遥遥地朝着钟悠悠看来,脸上除了对孟倩的愤恨之外,更多的是对钟悠悠的愧疚、后悔、各种复杂的心情相交织。

如果说原本对钟悠悠的愧疚只有九分,那么在亲眼见了那些采访细节之后,他对这个亲生女儿的愧疚便一夜之间达到了顶峰。

他作为一个叱咤商场的企业家,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挫败感、无力感。

因为过去的无法弥补,未来的无法预料,而钟悠悠,他的亲生女儿永远无法原谅他。

……

何春生到底是在终审的时候看望了孟倩最后一面。但此时的孟倩,被他逼着签下了离婚协议书,早就恨透了他的薄情寡义,看向他的视线是含着怨恨的。

何春生也感到很无奈,但他现在自己都被孟倩害得一屁股债、焦头烂额了,他哪里还顾得上去管孟倩的感受?见这最后一面,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从今以后,他就只当自己之前瞎了眼,今后和孟倩没有瓜葛是最好的。

被带走之前,孟倩浑浊的双眼急切地在陪审席上搜寻着。

可是,孟诗萱,那个她拼尽最后一刻都想要保护的亲生女儿,如今却连见她最后一面都没有来——应该是觉得她丢人吧。孟倩苦笑一下,老了许多的眼角生出皱纹,渗出了些许泪水。

这一刻,她望了一眼法院外面的阳光。十年,多么漫长的一个数字,她如今已经四十七八,等出来就彻底是一个老人了,还是个什么都不会、跟不上时代的老人,到时候又如何在在外面度过残年?!

孟倩心里忽然深深的一阵悔恨,到底是为什么自己要把自己的人生折腾到如此境地,为了那个连见自己最后一面都嫌丢人的亲生女儿,真的值得吗?

可无论她此时的想法是怎样的,她都只能麻木地、被动地被带着走向监狱。

十年内,不得出来。

*

舆论仍未停止,这件事情此次的确闹得很大,引发了多界讨论。出了法院以后,媒体记者和摄像头犹如山海般蜂拥而上。秦曜护着钟悠悠避开媒体,花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挤到地下停车场,避开了记者。

钟悠悠先上了车,而秦曜接了个电话。

他走到远远的一边,对车子里的钟悠悠笑了笑,对电话那边说话的语气却很沉:“帮我查查,孟倩进监狱之前到底有多少财产,确定全都没收了吗?核实一下。”

虽然此时的孟倩看起来已经凄惨无比,永远都翻不了身了,但凡事谨慎为好,何况这还是事关钟悠悠的事情,秦曜哪能不谨慎。钱能做很多事情,万一孟倩进监狱之前,不怕死地摆最后一道,那便麻烦了。

电话那边道:“好的,放心吧。”

顿了顿,秦曜又道:“还有,在监狱里给她一点苦头吃吧。”

这些事情不必告诉钟悠悠,但他一定要处理掉那条毒蛇。

钟父的车子也在同一个地下停车场,他和助理好不容易从法庭那堆媒体记者里挤出来,西装都被弄皱了。他一边拍着西装,一边匆匆赶来,发现秦曜在打电话,他和钟悠悠居然还没走!

钟父顿时一喜,快步走到秦曜的车子面前,敲了敲车窗,弯下腰:“悠悠,中午和爸爸一块吃饭吧。”

此时,钟父的眼睛里,全都是愧疚和心疼,语气也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钟悠悠瞥见钟父鬓边两根白头发,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到底是快要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了,平日里挥手上千万多么威风,也会老。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去。”

车窗都没有降下。

钟父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没有去顾及那个面子,继续说:“我在酒店定下了一桌菜,就咱们父女俩吃个家常便饭好不好?要是秦曜也一起来,就更好了,爸保证不跟你说多余的讨人嫌的话。”

钟悠悠自然是拒绝:“我有地方吃饭,您不用操心了。”

她语气太过果决,让钟国强心里很是涩然,道:“爸也没说让你原谅我之类的,就只是吃个饭而已,只吃一顿饭好不好?让酒店做一些你爱吃的菜,咱们聚一下。”

钟父的语气放得极软。

他的助理站在一边都有些愣,从来就没有见过钟总对任何一个人这样说话。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还是当年年轻的钟总追钟夫人的时候才会露出来的温柔表情。

钟悠悠实在是不想去吃这个饭,可想而知,好好的一顿饭肯定又会吃的非常尴尬。而且,吃过了这一顿饭之后,钟家人便会无孔不入,又将有下一顿饭。她的心肠是极硬的,但刚刚钟父还代替她上了原告席,这会儿她想要拒绝,还得找个委婉一点的理由才好。

幸好秦曜及时挂掉电话,走了过来。

他看了钟悠悠一眼,又看向钟父,淡淡道:“伯父,悠悠不想去,就不要勉强她了。”

钟父心中一片黯然,但也的确不好勉强,他叹了口气,将按在车窗上的手松开,就这么看着秦曜钻进车子里,点了火,开着车子带着钟悠悠扬长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都变得不再凌厉果断起来,反而容易想很多。近些日子,看了那些采访的细节以后,他没有一天是睡了好觉的,经常被噩梦惊醒。回想起上一世的那些事情,这一世的那些事情,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错在对待一个缘薄的女儿,不曾给予真情。

直到车子离开了好远,钟父还在原地站着。助理发现,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了许多。以前他从来都是行事冷硬的,对儿女即便有爱,可是也表现得较为淡漠,可如今却……

*

与此同时,孟倩缩在酒店里,却是连窗帘也不敢拉开,也不敢叫客服服务,一脸好几日,都沉浸在阴冷恐惧的情绪里。她蜷缩在浴缸里,快速翻阅着这几天的新闻,那档黄金眼法制节目她自然是看了的,她根本无力去改变什么,孟倩被送进监狱,也是她无力阻止的。

舆论里一片骂声:“这种人渣活着干什么,就该去死,希望判刑更重一点。”

“我国拐卖儿童妇女的刑法也该顺便立起来了。”